新浪女性 口述实录

因为公公婆婆我想离婚

作者/難得偷得半日閑

当老公再一次回答我“不行”的时候,“离婚”二字我脱口而出。结婚两年多来的委屈涌上心头,我再也不想忍受一味的退让与忍让——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我的儿子。真的不想再忍受这样的日子了。

而事情的缘由真的很简单,年三十在哪儿过的问题。我提议在我娘家,老公则坚持说要去他奶奶家。交代一下:我老公在外地工作,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买房,儿子出生后,我们一直住在我娘家。我的理由很简单,孩子很小,认床也认人。到了年三十,到处鞭炮声声的,不如让他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里面,初一一早再去我老公他奶奶那边。老公则说,平时就住在你娘家,现在孩子的爷爷奶奶曾奶奶姑奶奶等等亲戚都想他了,过年的时候将就一下,适应适应就好了。

听到这话我就不乐意。365天就只一个春节,几天的喧嚣有什么必要让八个月大的孩子去适应?而且,平时老公在外地工作不在家,我们住在我娘家,我婆婆那边基本上就不闻不问的。孩子出生至今8个月的时间,他的曾奶奶、姑奶奶们只见过他三次:送米、百天、生病。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过关心的话语。这些都抛开不说,老公的奶奶家只有两张床,去年春节老公没回来,那时候他的大妈、堂姐堂妹们就统统打的地铺,到了今年不光多了老公还多了个孩子,怎么住?

光凭这个,是不足以让我产生离婚的念头的,毕竟两个人通过相恋一步步走到现在也不容易。可从我们结婚到现在所有的争吵,都是因为我的公公婆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老公总是无条件的站到他父母一边批评我。这能够说明他孝顺不假,可凡事也要分青红皂白啊,明明就是他父母的不对,他也想尽办法给他们辩解,千言万语之后还是一句“是你不对”。

举个最近发生的事情吧。最近一段时间,我因为生病在家休息,本来年底就忙,而我病得连自己都无法照顾。于是给婆婆打了电话,拜托她最近一段时间过来帮忙照看下孩子(PS:生病前,晚上都是我自己照顾着孩子睡觉、起夜、喂奶的。生病之后,我妈晚上就过来陪着我们睡。前面说过我儿子认人,尤其是晚上认的厉害,所以我妈晚上一弄他他就哭,往往整夜整夜的抱着他而无法休息。鉴于此,我才给婆婆打的电话)。婆婆答应了。可是每天都是10点之后才来,下午3点以前就走。来了之后,只管抱孩子,别的一概不管。孩子尿湿了尿布,她就往卫生间一放,孩子要是睡着了,她就抱着他倚在沙发上看报纸(我儿子睡着了是可以放到床上去的)。每天的午饭都要等着我妈来做,碗则从来不洗。几天下来,我妈反而更累了,白天非但得不到休息,还要伺候我婆婆一顿饭。有时候我公公也来,情况更差,除了逗我儿子、看报纸看电视,更是什么都不做一点儿,而且只要他来,必定要在我娘家吃2顿饭,顿顿要酒。

这也就算了,好赖的也算是过来帮忙了。可前两周发短信来说,我公公腰受伤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她要在家伺候我公公。恰巧那日去医院复查,医生建议我外出走走,于是当下我和我妈便抱着我儿子去了我婆婆家。可令人气愤的是,我那本该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公公,竟然坐在电脑前面在QQ游戏上打扑克。而我婆婆则在看电视。我真是直接无语。

而后没几天,老公出差路过家乡。先来看了我和儿子,然后提议说一起回趟他父母家看看。我便问他,妈妈和你说爸爸伤着腰的事情了么?他回答没有。据我所知,我老公跟他父母是每天都要打一通电话的。听到我这样问,老公便反问我,老爸伤着腰了?怎么伤着的?我嗯了一声,心里却想起婆婆那天做的那个解释:去超市买了三棵白菜,他和我婆婆两个人一起装进塑料袋提着回家,到家后腰就疼的起不来了。

我心里隐约有些想法,可还是和老公一起回了他父母家。进门,果然不出我所预料,公公仍然是奋斗在电脑前面,丝毫没有任何疼痛的征兆。婆婆看了我们,反倒脸上还多少的有丝尴尬。因为去之前,我分明听到老公在电话上说一会儿他要过去一趟,并没有提我也要跟着。

我想看到这儿,应该很多人和我有同样的想法了吧:我公公在装病。气愤才是正常的反应吧?可我老公却教育我说,你应该对你公公说要注意多休息。——不管怎样,他总是无条件的选择相信他的父母,偏激而又执着。在他的心目中,我的公公婆婆是不可能犯错的。

我和老公算是自由恋爱,尽管知道他家因为做生意赔了欠着外面二十几万的帐,还是不顾一切说服了我的父母跟他走到了一起。我想,只要人肯努力,父母不给买房子也无所谓,两个人共同努力自己去赚就好了。——现在回头想想,真的为自己的天真感到好笑。

还记得订婚之后,老公偷偷的告诉我,他父母为了给他和我争足面子,是借了高利贷才给我们办了订婚仪式。我当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有震惊也有感动,乱七八糟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我当下就拿出亲戚们给的礼金塞进老公的手里,要他拿着去还给公公婆婆。老公笑了笑说,你收着吧,我想办法还给他们;这是我们的第一笔积蓄,存着吧。我很感动,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对公婆好。

很快我们结婚了,因为没有新房,我住到了婆婆家。有的好友说,你老公不在,你还能够跟公婆住在一起,真了不起。要我我可受不了。我就想,有什么受不了的呢?我早晨6点多就出门上班去了,一直到晚上快7点才能回到家,和公婆接触时间并不算太长。

因为工作忙,基本上我在家务上是插不上什么手的,住了几天发现倒是婆婆照顾我的多。于是我跟老公商量,每个月给婆婆一些生活费,以弥补我在家务方面的不足。老公自然答应。此外,几乎每个周末我都会带婆婆到超市进行一次大采购,把要买的东西一次性带回家。我工作至今,除了春节一般是不给娘家钱的。因为我家条件比较好,另外父母都有退休金拿着,所以婚后我工资的大半就花到了公公婆婆的身上,另外一部分工资和老公给的钱我或买基金或存起做我们的小储金库。

我公公婆婆有个很不好的习惯,我给他们钱的时候,他们从没有一次推托一下的,总是很爽快的接过去收下,说以后留给你们生孩子买房用。我买给公公的羊毛衫、买给婆婆的鞋,还有其他一些礼物,总没有合他们心意的时候。公公的羊毛衫太小了,于是婆婆又跑去商场换了几次。婆婆的鞋子样式不喜欢,于是又拿去专卖店调换。还有我送给婆婆的发夹、胸针,她也只是胡乱的丢在茶几下的杂物盒里,从不佩戴。

此类事情,在我怀孕以前,我是从没有认真去想过的。怀孕之后,慢慢我就发现了很多事情并非像我想的那样简单。

怀孕初期,我出现了先兆性流产,于是在家休假保胎。

其实那时候,我单位附近就已经有一些传言,说我们单位有个女同事,自己家庭条件很好,却偏偏门不当户不对的嫁给一个家里穷的响叮当的男人。男人的父母出了名的懒散,竟巴上了有钱的亲家……无数个版本,我却从未想过说的是我,直至我亲眼看见。

平时自己上班走的早,并未觉出什么异常。周末大家本来就休息也没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可在家保胎的时候我却发现,我的公公,早晨不到9点是不起床的,起来洗漱之后,便打开电视,一边吃早饭一边看电视,吃完以后继续看电视、一直看电视,然后一边吃午饭一边看电视,吃完继续看电视、一直看电视,然后一边吃晚饭一边看电视,一直看……甚至我有时候凌晨一两点起来去厕所,也能看到他还在看电视。日日如此,除了看电视,再无其他。——哦,不对。其实还有一个出门活动的机会,就是出去买彩票,一次买一两百元的。对于他看的内容,我瞥过几次,或者是连续剧,或者是动物世界,新闻、财经类的节目,他从来不看。

而我的婆婆,早晨起的很早,三餐也全是她做。早餐结束就去股市,中午回来做饭吃饭后,再去,直至下午5点多回来。据说平时她中午是不回来的,因为我在家卧床保胎,所以才来回赶。如果一直这样,我想我也会一直感激我婆婆的。某次闲聊,她透露出,她股市上只有被套住的几支股票,而她平时到股市,也就是跟朋友们打打扑克。而后某次陪我去医院检查,结束后她直奔股市让我一个人回家。后来她回来告诉我,因为陪我去医院,让她没有及时卖出股票损失了很多钱。

我怀孕后,虽然每次去医院检查都是婆婆陪我去的,但是每次都是我自己掏钱。其实这也应该,毕竟是咱自己怀孕。而后某次,我很不巧只有一百多元现金了。因为怕不够,去医院之前,我问婆婆她能不能先拿钱给我垫一下。她说她也没多少,不过她可以去医院的取款机取给我。然后我们就去医院了。那次大夫给开了抽血化验的单子,我坐在椅子上等婆婆去给我交钱。婆婆来回了两次,才叫我去抽血。抽血的时候,那个护士问我,你为什么不一次化验完?我很迷茫,护士指着缴费单说,你看,你只缴了3项的款,这样下次还要再抽一次血。如果你补齐5项款的话,抽一次就全查完了。婆婆在我身后说,对啊,就查那3项,我们带的钱不够,下次再查另外的。我瞥了一眼缴费单,金额恰恰是我给婆婆的那一百多元。

心中肯定是有点儿不乐意的。抽完血,婆婆跟我说,你看你妈有医保卡,来看病什么的刷卡就行了。我明年才退休,要到明年才能办下医保卡来呢。

其中的意思我又怎会不懂?从那往后,每次去医院检查,我妈都跟着去——去交钱,用她的医保卡。

因为我的先兆性流产,我在家休息了很长时间,也因为这个年终奖的时候,老板克扣了我许多。回娘家的时候,我跟我妈说了年终奖的事情,语气大概是挺郁闷的吧。反正我一说完,我妈就拿了六百元给我,说她替公司补给我,叫我不要因为这个事情不开心。毕竟怀着孕,要有好心情才行。我还要推托,说哪里有嫁了人反而总从娘家拿钱的。我妈说,不为别的也得为了我的小外孙啊,娘不疼闺女疼谁……几句话把我堵住了。

回去婆婆家,我拿出三百给了她。笑着说,这是我妈补给我的过节费,咱们对半分吧。其实心里酸的很。我婆婆乐呵呵的接了过去,说,正好你爸生日,这个就当是你给他的生日礼物了。

2010年初,我嫁给老公后的第一个春节。那时怀孕已有6、7个月,肚子大出了许多。我相信很多80后的人都很习惯春节穿新衣吧,我也一样。小时候每年妈妈给我做或者给我买新衣服,从内到外乃至鞋袜、发饰都是新的。长大后,每逢春节也要让我妈陪着我去逛街买新衣服,一样的习惯。可是去年,在我满心期盼的招呼婆婆一同去逛商场采购新衣的时候,却听到了这样的回答:我们家过年不穿新衣服的,我们都是穿以前的旧衣服。你现在怀孕身材走样,买了也是浪费,穿不了几个月就不能穿了……

那时候,我的羽绒服我已经穿不下,一直想等着春节买一件新的,可我刚提出“羽绒服”三个字,我婆婆就拿出一件黑色的又肥又大的羽绒服,说,喏,这是你公公的,很保暖,穿这个就行。——你们还记得刚刚兴起羽绒服时,那种又肥又大穿在身上像面包一样的样子么?而且还是男款的。我心里刷的就下来泪了,可脸上却笑着说好。我想我真虚伪。

这样的虚伪在自己母亲面前是装不下去的。我妈给我打电话问我新衣服买了没的时候,我虽然嘴上说着不买啦现在买了又穿不了几天,可声音里却有丝颤抖。我妈立刻就明白了。年前过来看我,给我公公婆婆买了二十斤黄花鱼,给了我一个大袋子,打开一看我就乐了。是一款大红色的棉服,“胖人衣家”穿在我身上刚刚好。背开我婆婆,我妈告诉我说,怎么着也是你家人的第一个春节,算起来也是新媳妇了,又怀着孕,怎么着也得穿个大红色喜庆点儿。

我穿上给他们看,婆婆在一旁讪讪的笑着说挺好。

春节,老公没回来。年三十我跟着婆婆去了老公的奶奶家。从婆婆家打车到奶奶家的话大概要四五十元,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可婆婆说不划算。于是我们大包小包的提着,去坐中巴车。可以想见年前车辆上的拥挤吧?我就大着肚子挤在其中,有人给我让座,我坐下去,包就被我抱在了肚子上。

到了奶奶家,因为大着肚子,倒没人指使我干活。不过不管我婆婆也好,还是老公奶奶也好,聊天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提起以前怀孕怎样怎样。说“我们那时候怀孕,什么都干,刷锅洗碗、给全家人做饭……什么都不耽误”我听着,却也只好装听不见。第一年不和父母在一起过的新年,老公也不在身边。心里真的觉得很寂寞。

晚上休息,我跟婆婆一张床,公公和老公奶奶一张床,其他的婶婶姐妹们就在客厅打地铺或者睡沙发。夜里婆婆呼噜打的很响。我本来就认床,所以一夜基本没睡。临近天明,婆婆起来,反而对着我说,她因为跟我同床,一夜没睡着。外面传来鞭炮声,肚子里小宝宝一阵翻腾,我趴在枕头上泪哗哗的就下来了。

年初二,本该回娘家的。我婆婆他们全都不让我走,说我大着肚子不放心,可他们也不提陪我回去的事情。竟像把我软禁起来一样。我婆婆跟我说,她往年都是一直在奶奶家住到过完元宵节才回去。我一听就急了,初二晚上我狠了心,很坚持的说,初三早晨必须要回去,如果他们不回我就自己回。实在是因为我休息不好,而且觉得很寂寞——女士们应该都理解这种心理吧,在娘家被当做星星月亮的捧着,到婆家却被放置到一般,心理多少都很不舒坦的。

初三早晨吃个早饭,老公的奶奶还要挽留。我婆婆说,琳琳非要回去。一面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初三早晨,先回了婆婆家,接着我就说要去我妈妈家。我婆婆说,那我送你过去吧。我一听,忙让她,那叫爸爸一起跟着吧,一起去那边吃个饭。我公公起初还推让说不去,后来也穿好衣服跟我们一起出了门。我问婆婆,第一年走娘家是不是该买点儿什么啊?她说她不知道,他们家什么都不讲究的,让我看着买。买的什么我真忘了,只记得买了三样东西,有一箱鸡蛋,全是我付的钱。

到了我娘家,他们提着东西就上去了,嘴上说着拜年之类客气的话,只说“我们给你们买的。。。”。我空着手跟在后面,看上去倒像是他们买了东西去的。我也没计较,回我房间躺着休息去了。一会儿出来,我公公婆婆在客厅里面嗑着瓜子看电视,我爸妈在厨房里面忙忙碌碌准备午饭。后来吃饭,席上非常丰盛,我爸跟我公公互相斟上酒,看过去倒也很和谐。

下午,我公公婆婆加上我和我爸打牌,我妈则在厨房里面洗碗。到了晚饭时间,我父母留他们吃饭,没有推辞,又是一边看电视嗑瓜子的等着,另一边在厨房忙活。

顺便说一句,我公公这个人,每顿饭都要喝酒,不管是白酒或是啤酒。他来我家,我爸妈总是拿家里最好的酒招待他。

再说这个招待亲家的问题。他们来我家,几乎都是什么都不买。我父母除了外面买的熟食以外,总要下厨炒上一桌子的菜,总能凑上六菜一汤往上。而去我公公婆婆家时,我爸妈要么买上酒要么买水果总会带礼物过去。我公公婆婆的桌上也就只有外面买来的炸肉、炸鱼、汆丸子,如果有炒菜,顶多两样。——也有例外,我老公回家的时候,桌上的菜就丰盛的多了。

昨晚我老公同意年三十在我娘家,初一早晨再去他奶奶家了。而且我还知道了一件可笑的事情。当我在这边说如果我老公不念我们夫妻之情,不念着儿子小我的辛苦执意去顺从他父母就离婚的时候,那边我的公婆也在嚷嚷着若是我老公不依着他们他们就不认他这个儿子。想想我老公这样孝顺的一个人,这话对他而言该是多么具有威慑力的吧。所以他才想事事都先做我这个“晚辈”的工作。我在之前确实很配合他,但我现在真的不想再忍下去了。

我老公其实也真的很可怜,平日里真是做尽了维护他父母的事情,可他的父母我的公婆真的一点儿也不为我们考虑。

继续说过完年之后的事情吧。过完年,一切照旧,包括我公公的懒散,我婆婆的泡股市打牌。只是中午我不再回去吃饭了,因为我一姨妈就住在我公司附近,春节去我家的时候恰好看到了我的大肚子,于是提出让我中午去她家吃饭、休息。我很开心的答应了,抛开我婆婆很多时间都不是认真做而是在应付我的午饭不谈,最主要是能够多休息。我妈买上礼物到姨妈家答谢。我跟老公商量,是不是让婆婆代替他也去答谢一下,买礼物的钱我们给她出。老公说好,他先跟婆婆说。可几天过去了,我婆婆那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问老公却说她答应了,让我再跟她说说看。我跟我婆婆提了,她答应着说好。又过了几天还是没有动静。然后我姨姥姥因为身体不好住到我姨妈家了。我说不去麻烦了,可姨妈却很坚持。回家后我又催促我婆婆,赶紧去一趟吧,正好我姨姥姥也在那里(ps:我结婚的时候,他们都见过的,不陌生)等于既答谢了我姨妈,又看望了我姨姥姥,一举两得。可我婆婆却回答说,等永泽回来再说吧,反正你快生了,他也快回来了。

千万不要以为我的婆婆也是农村妇女不通人情世故,其实不然。我们结婚的时候老公的一个舅舅帮忙买的烟,还有一些别的亲戚帮了些忙。我们结完婚以后头几个月里,我婆婆马不停蹄的去答复这些人情。好像她那边亲戚帮的忙要用一辈子来还一样。可一到我家这边的亲戚,她就无动于衷了。“都是自己家亲戚,不用这么见外。”

我从来没有在意过老公家有钱与否。虽然楼上有JM们说,我和公公婆婆的矛盾在于钱的矛盾,但事实并非如此。没错,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家里没有钱了,也认为“穷人有穷人的快乐,富人有富人的烦恼”,所以平下心来过日子,不去苛求什么。或者说在结婚的头一年里,我是没因为钱的问题对他们产生过什么意见。说过年不买新衣服,那我不买就是了;说吃白菜炖豆腐和小米粥就很有营养,我就在他们家吃这个(当然我回娘家的时候,我爸妈都是鱼虾猪脚水果什么的伺候着)……此类他们因为没钱所以怎样的事情,我听了很多,也顺从的跟着做了很多。目的在于想和他们好好相处,为了老公也好,为了我自己也好,而且我想做个通情达理的媳妇。但凡事总有水露石出的时候,他们做的很多事情都渐渐露出了马脚。正是这些破绽,让我认清了他们的为人。

就好比去年和今年春节的对比吧。去年春节,我还跟他们住在一起,节前,婆婆每天出去呼啦啦的往家里买东西,大包小包的。买了成箱的水果,说是送给老公外婆的,只拿出几个来让我“尝鲜”。我问她,家里过节不打扫卫生吗?回答,不用,我们老房子了。今年春节,我在我娘家住。节前这段时间,我只要在家,我妈就让我看着孩子,洗床单、洗被罩、洗窗帘……大扫除。而我婆婆难得过来一次,进门居然是提着药的:“哎呦,在家打扫卫生累出病来了。”我心里就奇怪了。你又说你家老房子不用打扫,又说在家打扫卫生累,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聊着天,一会儿又说,这几天没过来就是因为在家打扫卫生呢。可她前面明明说是因为我公公的腰伤着了,才不来的……诸如此类谎言,她真是说得很顺口很溜。可我以前真傻,居然没有注意到。

一直没太说我公公,这会儿说说他吧。算起来,他也是个JP公公了。

跟老公谈的时候,老公说他爸以前是国企里面的领导,后来单位破产下岗便自己张罗着做买卖。因为“太实在”被人骗了,又因为什么什么事情造成了腰伤,所以只能在家养着。我那会儿只觉得公公挺可怜的。可现在看看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我公公最大的可恨之处在于他的自私,已经神经质一样的愤世。

先说自私。我怀孕的时候,有段时间胃口不好,什么都吃不下。我婆婆问我想吃什么,印象很深刻的一次,我说我喜欢吃菜椒炒鸡。于是晚上的饭桌上就有了这道菜。可是里面的鸡肉,居然大部分都是被我公公夹去吃的。我才夹了几筷子鸡肉,我公公就瞪起他的眼睛看着我:“诶?你不是说要吃菜椒炒鸡吗?怎么不吃菜椒呢?”然后继续不断的夹鸡肉吃。他在家是什么家务也不做的。如果哪天我下班回去,婆婆还没回,那肯定要等到婆婆回去才能做饭、吃饭。如果家里有咸鸭蛋,转身的功夫就只剩了个蛋清躺在桌上,蛋黄必定是被我公公给吃掉了。甚至某次我老公快递回来一个大包裹,里面放了一盒专门买给我的润喉糖。我一直不舍得吃,可后来找不到了。再后来就看到了一个空盒子,问起来,说我公公吃了。我很郁闷,质问老公到底买给谁的。老公却笑笑说以后再给我买,他爸爱吃就让他爸吃吧。此类事件无数。碰见好吃的,我公公永远抢在前面;剩饭剩菜是动都不动一下;要说干活基本上什么都不干,也就浇个花、倒个水的吧。

关于他的愤世,例子太多了。我买给他的东西、我父母去他家串门带去的礼物、他来我家吃的饭等等,没有一样好的。要不就说,现在的东西比不上我七几年在哪儿哪儿吃的,要么就说,现在那些卖东西的良心都黑了,这种东西还要卖那么贵的钱……让人心里很不痛快。明明自己能力不够,偏偏埋怨世道不好。偶尔听我和我婆婆说起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瞪着他的大眼睛,“搞笑吧,这事还没听一回呢,头一次见。”房价涨了,说国家的政策在胡闹;物价涨了,说GCD不让人活了。我跟他也算是相处了蛮长的一段时间,竟没见过他满意的东西。明明还有六七年才到退休的年龄,明明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却整天躲在家里装病,什么都不干。

我曾经问过我婆婆,外面欠的钱怎么还。我婆婆支吾了半天,说等我公公退休以后,拿他的退休金还。做人能做到这份上,我真的无语了。

然后就到了我生孩子了。因为我是在夜里破的水,接着就催着老公送我去医院。因为这事,我婆婆还抱怨过说我任性。“要是依着我,等天亮了再去也不迟。”她说。我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的就是破了水就赶紧来医院。而且我前面一个姐姐从破水到孩子生出来只用了半个多小时,更何况作为初产妇,光紧张就够了,哪里想的了那么多。还有我的婆婆,当时我要去医院她什么都不说,我到了医院、孩子都生出来了却拿这个出来说事。怎么叫人心里不恼火?

从产房出来,一样。妈妈上来喂饭、换衣服,婆婆和公公则围过去看他们的孙子。说到这个,好像别人家的公公都蛮避讳的,包括我爸,一直到我出满月,我爸都没进过我房间的门,医院更是去都没去。而我公公,则口里嚷嚷着“我们家不在乎”,甚至我坐月子他冷不丁跑进我们房间去看孙子的我抱怨的时候,我婆婆还会站出来说“没事,都一家人”。想到这里就来气。有时候觉得我婆婆跟缺心眼一样,送米的时候看着我儿子跟亲戚们比划,“看他的小JJ,和他爸的长得多像”。要么就是对着我公公说,我的奶水怎样怎样。。。月子里因为涨奶差点引起乳腺炎,我发高烧。婆婆说给我热敷,可我迷迷糊糊的醒来却发现敷在我胸上的两块毛巾是她和我公公的。

如果说之前发生的点滴,在我心里留下了隐约的小记号,让我觉得不舒服却又无伤大雅的话,那么我生完孩子后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直接让我不想去面对他们两个人。

因为我顺产,在医院住了三天。在这三天,白天我妈来陪护,晚上我婆婆来陪护。晚上说是来陪护,可夜里躺在陪护床上睡的死死的,孩子哭还要我推起她来。一起来就把病房的大灯打开(我住的是双人间,她一开灯就把我邻床那家人也都折腾了起来),而那么做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我儿子第二天白天不敢睁眼。早晨医生来查房,我婆婆就来事了,大夫你看这孩子的眼睛怎么不睁开啊、他怎么不哭啊……大夫看了看说,可能是耀着眼了吧,不哭也正常啊。然后我生完孩子后的第二天,她晚上7点多才提着饭过来。她进来,我妈就说要走了(从医院到我娘家40多分钟的车程,我妈那个点还没有吃晚饭)。我拉着我妈的手让她早晨早些来。——估计就是我这举动把我婆婆给得罪了吧。

等我吃完饭,我老公拿着饭盒跟我公公一起回家去了,只我和我婆婆在病房。我婆婆就开始甩脸子给我看了。我和她说话装听不见的,只顾摔摔打打的把陪护床整理好,一转身就到病房外面去了,什么交代也没有。我原以为她就在门口,所以也没在意。可一会儿孩子哭了起来,我喊她却没有回应。邻床那家的婆婆过来说要帮忙,我说不用,自己从病床上爬下来,去给孩子换了尿布。一直到我老公从家里又回来,我婆婆才跟他一起进来。进来以后在我老公面前,我婆婆没事人似的上来问我要不要喝水。

要出院的那一天,我婆婆早晨回家,我公公没多久就过来了。(顺便说下,我住院的几天,我妈早晨都是很早来,晚上等我婆婆来了再走;我婆婆早晨醒了就回家,然后一直到晚上7点多才来医院。)我公公跟我们两口子说,你妈今天生日。然后我出院回家的第一天晚上,就是我一个人在卧室里躺在床上守着儿子,老公、公婆一家三口在客厅里面喝酒吃肉庆祝婆婆生日。

月子期间我住在婆婆家。期间所有的费用全部是我老公出的,我老公如果哪天有事不在家,我婆婆就不去市场。一定要等我老公回来跟她一起去。电话费、我婆婆的养老保险、我公公要的酒,全部由我老公搞定。前面提到我生孩子前每个月给我婆婆生活费的问题。给她这笔钱是我提出来的,说以后等我们生孩子的时候给我们的话是我婆婆说的。但我生完孩子以后,我婆婆一分钱也没拿出来给我。反而处处花销全部由我老公掏。送米,我妈给了我们八千,我婆婆一分都没出;送米的酒席钱是我跟我老公出的,亲戚们送米时拿来的东西却到了我婆婆那里。

买回来排骨也好,猪蹄也好,炖上一大锅,吃完一顿就把剩下的放冰箱里。接下来的几顿饭里都会舀出勺冻子来炖菜,直至吃完再换另一样。——以后我回娘家住的时候,我爸每天都给我买新鲜的排骨,当天吃不完的话,第二天就不让我吃了,他们吃剩的,再给我买新的。我老公看到说,我婆婆也是每顿都有肉有汤的给我做饭。——这个可以不提,毕竟说到这个,我老公在家,我婆婆也是尽心尽力给我做的。

月子里,我儿子的尿布全部是我老公洗的。我老公不在家的那天,我婆婆攒了一堆用洗衣机洗的。说到尿布,我婆婆跟我妈都准备了很多。我妈是到商店里面去买的专门的尿布,回来裁开锁边做好的。我婆婆是把她和我公公穿旧穿破的贴身衣裤,撕成一块一块的。我本想用我妈准备的这些就很好,可我公公却用手摸了摸,嫌我妈准备的粗糙不能用——事实并非如此,我姐生孩子的时候我妈也给她准备了一些,我姐的婆婆说很好,又去跟着买了一些。还有我后来生孩子的同事,也是比着我家的尿布去买的。

这里我很不高兴的是,公公婆婆经济不好,准备不了好的,就承认我妈准备的比较好,拿给孩子用就行了。可他们偏不,非要说自己准备的才是最好的。结果月子一开始,就没让我儿子用过我妈准备的尿布。

我老公其实是比较传统的一个男人,按照他的想法,我跟我儿子就应该在他父母家长大——当然,我的公婆在老公面前也是这样表示的。但是,我回娘家住满月(满月当天在娘家),我老公回公司后,我公婆一次也没有叫过我回去住。

而月子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我也不想要回去住。比如,我公公从早到晚看电视;抱着孩子坐在电视前看个没完;孩子明明在睡觉,他却过去拽着他的小胳膊小腿的使劲儿抖“醒醒,别睡了,怎么总睡觉啊,起来玩”……还有我婆婆,一抱过孩子去就不给我——我当时奶水很好,奶总是涨,可我婆婆却总给我儿子喂水喝。我不是嫌她喂水,可是孩子一哭就喂水,连着喂了几次水都不抱过来让我给他喂奶,我就觉得不正常了。还有,就是只要孩子哭,她就把他抱的离我远远的,瞧都不让我瞧。

不过,真正让我下定决心不去住的,是下面这件事情。

我儿子去拍百天照的那天,本来说好我婆婆从她家直接去影楼,我跟我妈抱着孩子从娘家去的。结果早上刚出门打上车,我婆婆打来一个电话,说她出车祸了。我一听就很着急,赶紧的问她在哪儿、怎么回事。她说已经在医院里了,又说已经跟影楼约好了时间,叫我们赶紧带着孩子去拍照。虽然她口上说不要紧,但听她的声音还是伤的蛮重。于是我便先给我公公打了电话,叫他先过去。我们约的是当天的第一个拍照的,只几个镜头,很快就拍完了。我送我妈和儿子回家后,取了1000元,接着去了医院。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真希望那天我没有去。

进了医院,几经打听,我在一个十几个人的病房里见到了我婆婆和公公。其时,我公公正在那里大声的叫骂,全病房连病人带陪护二十来个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我一开始只当他在那儿跟肇事方吵架,可听下去却发现并非如此。我公公竟然是在说我婆婆在外面偷人,因为和对方私会所以才被车撞了……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种经历,我当时脑子就懵了。大庭广众之下,看着我公公指着我婆婆的鼻子在那里大骂,我婆婆脚上缠着绷带在那里默默流泪,我一时间竟觉得我婆婆很可怜。而那么多人的目光也随着我公公的一句“琳琳,你没有这种婆婆……”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拖着我公公走出病房,一面安抚他说可能是个误会,一面示意他不要那样大声嚷嚷。可我公公在走廊里面更大的声音给我讲述起我婆婆的“偷人史”。我若说我没崩溃,那才是装的。我借口说要给儿子喂奶,基本上是用逃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我跟我老公,这样的家境悬殊能走到一起,若说感情不深厚,又怎么可能。可是回顾结婚后,特别是有了孩子后的这段时间,我们发生的争吵,几乎全部是因为他的父母。楼上有人说如果不住在一起,或许就没有这样的矛盾了。可我住在娘家,这样的矛盾还是层出不穷。

我若说不去婆婆家,老公就会说我不孝顺;可每次过去,就会看到他们新近撒的谎被拆穿。

继续说车祸。回家的路上,我就满脑子里面搜索这事该怎么跟我父母说。实话实说是不可能的了,当初因为我要嫁给老公,跟父母之间没少闹腾。现在再出这么一情况,我估计我爸妈的心都要碎了。

回到家,我大致跟我妈说了下我婆婆的伤情,只说他们担心孙子,叫我先回来了,别的什么都没提。下午,我婆婆用肇事者的手机给我打电话,要我从家里拿衣服去给她替换,我觉得自己连去面对她的勇气也没。正好我父母说要去探望她,便找了身我的衣服,让他们给带去了。——我娘家自然没有我婆婆的衣服,那样的情况估计让我公公从家里带衣服去也不可能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没有再去过医院。只是打过几次电话,手机据说是被我公公没收走了,于是只好打肇事者的手机跟婆婆联系了几次。问问她的情况,问她什么时间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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