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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离婚日记:跟老婆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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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天涯论坛

作者:平淡爱上流年

好吧,我坦白,对于现在的婚姻生活,其实我已经失望到了谷底。

怎么说呢,呵呵,听上去这倒更像一个笑话。

好在我们的生活之中,从来都不缺乏如此的黑色幽默。就好象我的家庭一样,在外人的眼中,她无疑是美满而又无可挑剔的:老婆漂亮贤惠精明能干;我呢,厚着脸皮可以说事业有成;更幸运的是我们还有一个可爱如天使般的女儿……

总之,经济稳定、家庭和睦,一切看上去都很美,找不到任何抱怨的理由。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确切的说这半年来我时常会陷入一种莫名的心慌之中,而且其出现的频率之高足以让人抓狂、撞墙,偏偏又禁不住去浮想联翩,那就是我经常在想,也许我应该结束这段看上去很美的婚姻。

是的,对于一个35岁的男人来说,前半生已无法预约,所以后半生不想再错过。

六年恋爱、七年围城,十三年的长相厮守,这是我和张梅已经走过的路,在这四千七百多个日日夜夜的生活胶片中,我们一路辛苦走来,相互取暖、彼此忠诚,亦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我甚至曾经以为我们会阿弥魄佛修得正果,可最终还是落了俗套——是谁说的:任何感情都经不起平淡的流年?

每天起床、上班、吃饭、每星期固定的做一次爱,我们现在的生活俨然成了一台永远都不会出错的电脑,启动、运行、关机,即使偶尔蓝屏或者死机,可硝烟过后又开始照旧,如此反复,平淡的可怕。

有人说这是七年之痒,也有人说是审美疲劳,其实不管如何,原来它们如期而至时真是剑指死穴,我们可以不承认,但是闭上眼睛骗不了自己,当时间匆匆飞逝,当激情渐渐消失,当那些神魂颠倒的爱情不再是生活的主角,我们是不是都有点累了?

至少我是失望的,我想张梅也不会反对吧。

有人说,生活本来就是平淡的。

是的,高山无语,深水无波,再绚烂之极也终究会归于平淡无奇。可我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既无慧眼又无慧根,自知与佛绝缘,所以与冗长的平淡相比,我更害怕的是平淡背后到底潜伏着什么?

也许是漠然。

似乎大多数婚姻都会有这样一个过程:恋爱时,一见面就亲嘴;结婚后,一见面就斗嘴;再发展到最后两个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下班一回家都会不约而同的闭嘴——原来吵架有时候都要讲究缘分的。

也许是背叛。

灯红酒绿世界,七情六欲之人,家里吃不饱,外面碰上饭,诱惑面前男女半斤八两,而且大抵都会那么的不堪一击,然后接下来的续集就是开始争吵、相互攻击,用尽银河系中一切恶毒的语言来伤害对方……

我们的生活本来存在着无数种可能。

所以,我开始想要记录下我们的生活点滴,如果手里的婚姻真如味同嚼蜡病入膏肓,那么与其继续困苦跋涉等待腐烂变质,不如赶在天黑之前好聚好散,或许还可以潇洒如《非诚勿扰》里的李香山和芒果,“散买卖,不散交情。”

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晚饭。

芹菜肉丝、清炒山药、紫菜蛋花汤、黄瓜咸菜条。

如果没什么值得庆祝的节日,三菜一汤总是我们饭桌上的主旋律,咸菜条是我的最爱,紫菜汤则是张梅的美体秘籍。我对汤一向没什么概念,正如张梅对咸菜也没什么好感一样,所以女儿现在成了我们的混合体。

每次开饭,我总是劝女儿多吃咸菜,而张梅也是忙着给她盛汤。其实有很多次看到张梅盛汤时,我都很想认真的告诉她,我不是不喜欢喝汤,只是不喜欢喝紫菜汤而已,可每次话语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因为,我怕张梅也会同样告诉我,她不是不喜欢吃咸菜,只是不喜欢吃黄瓜条。

我赌五块钱,以我们两人十几年的笑傲江湖,她肯定会如此反击。

所以吃饭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了闭嘴。

因为牙齿除了咀嚼的功能,还可以随时防备着被对方咬上一口。

其实说白了,夫与妻就是矛和盾,你有多锐利的矛,我就有多坚固的盾,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当谁也不肯认输、谁也不肯认错的时候,此时我们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自相矛盾,当然也可能每一桩婚姻本身就是自相矛盾。开瓶酒吧,我突然心血来潮。

张梅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怎么了?

我笑笑,没事儿,突然想陪你喝点儿。

张梅淡淡一笑:我不喝,你也别喝了,天天在外面应酬,回家还要喝,身体怎么受到了?

女儿听了,在边上跟着瞎起哄:就是,爸爸是一个大酒鬼!

我难为情的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瓜,突然想笑。

要不怎么说还是老夫老妻最实在,如果放在十年前,这时候的张大美女自然会心花怒放摇曳生姿;我呢,帅哥吴大概也会扮演摇尾乞怜,像只小狗一样哄女朋友就范。可走过了花前月下,来到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当彼此不想迁就时,现在老吴唯一能做的就是,苦笑着看着柜子里那瓶大难不死的红酒,仿佛一个没讨着饭的叫花子。

很显然,张梅没有错,而我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唯一的可能是我们的生活节拍出现了问题,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敏感的神经末梢已经坏死,大合唱变成了二重唱,你走你的C大调,我有我的G小调,曲调无法相交,浪漫又该从何弹起?

算了,洗洗睡吧。

午饭后闲得无聊,坐在办公室里打开QQ,发现一个女同学的QQ签名改成了:无处安放的婚姻。

有些愕然,顿时又释然起来。

至少我的悲观和怀疑是对的:很多衣着光鲜的婚姻背后,看来都埋着一个不可告人的同床异梦。正如我这位女同学,夫妻从小一个大院长大,可谓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又同是公务员,老公更是一个肥得流油的猛差儿,可是袜子破了只有脚知道,当风光旖旎成了假象,背后实际上已经干裂、扬沙,如同二百年不遇的大旱时,QQ签名就成了无声的抗议。

于是,跟她聊天:想过离吗?

她回:不怕你笑话,吵过无数次,打过无数次,想过无数次。可是离了又怎么样?孩子怎么办?父母怎么办?

我回:懂了,你是圣人,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

她笑:你少跟我贫,其实我就是想明白了,也看透了。现在这个社会,就算再找一个老公又能怎么样?一旦过了蜜月期,还不是重蹈覆辙?所以不想折腾了,没有心情更没有勇气去折腾。

我又逗她:那就变通一下,找个情人嘛!

她回:在网上找过,但是最后临见面的时候打了退堂鼓。

“为什么?”

“可能是对自己没信心吧,久旱逢甘霖,心荒芜了这么久,万一到时候真爱上了怎么办?不能自拨之时就是万劫不复之际,人赃俱获那天,我的人生该怎样谢幕?”

……

作别女同学,我站在窗前陷入了沉思,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张梅。这个时候她在干什么?对于我们的婚姻现状她又该如何定义?她想过离开我吗?甚至跟我这位女同学一样,她有没有过出轨的冲动?

想着想着,我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Why not?

没错,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男和女,你和我,茫茫人海,浮华世界,大家都在社会翩翩起舞,谁身边没有几个忠实粉丝?你天天看我不新鲜,可萝卜爱大蒜,各花入各眼,没准还有一大把人觉得我含苞待放呢,反正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坑你点儿Come on 。

更何况,男人和女人本来就是出自同一个母体,既然大家都是鸡蛋,那么碰到合适的温度就会孵化,唯一不同的,我想大概就是关键时刻女人会用脑袋去考虑问题。

当然,男人也用脑袋,不过是另外一个脑袋。

晚上,应酬。

客户属于那种老少皆宜的花花大少,每次饭局必有风月相随,这次自然也无例外。

当我赶到饭店时,花花大少内裤外穿眼冒妖光,正和两位美女打得火热,据其介绍,两女远非池中物,其中一个还是某艺术院校的音乐生。我说那你唱歌一定很好听吧?花花大少在边上起哄,说那还用说,肯定是婉转起伏,高潮迭起喽!

这话有些下流,不知道女孩单纯还是假装单纯,居然还谦虚着说一般一般。我一口茶水天女散花,笑完之余又情不自禁的细细打量了她几眼,额头光洁如玉,乳沟深不见底,肉香扑鼻而来。

这些年在商海里摸打滚爬,我已经习惯了这种逢场作戏,也跟形形色色的女人打过交道,她们之中,有爱我钱的,有爱我人的,花花大少经常嘲笑我不懂生活就在这里,是啊,人生苦短,必须性感,谁又在乎你活的是对还是错呢?

说起来好笑,有几次看到花花大少凶悍的攻城拔寨,我心中竟渐生自卑,甚至还隐约有点儿恨他,这个老家伙钱不如我多,长得也不如我靠谱,可是活得竟然比我还逍遥,感觉自己吃了大亏。

于是,我时常怀疑自己,像我这样闷骚无限的男人,不远万里,守身如玉,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病!

吃完饭快九点了,国际惯例,接下来的节目已经没有字幕。

不过,我还是谢绝了花花大少的福利,不是矫情,不是虚伪,更不是什么油盐不浸。

从根本上说,我是一个传统的男人,有着传统的价值观,所以不喜欢这种毫无感情的交配,“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翻过身来,再来一次。”与这种机械的活塞运动所带来的快感相比,我更害怕高潮瞬间释放后的那种空虚,当欲望如潮水般退去,眼前一片灰白,只有你赤身裸体的仰在床上,翁动着腮,大口的喘着粗气,是不是一条搁浅濒死的鱼?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少/不知道它们跑那去了/赤裸裸的天空/星星多寂廖/我以为伤心可以很少/我以为我能过的很好/谁知道一想你/思念苦无药无处可逃……”汽车CD里缓缓传来辛晓琪的《味道》,我心情落寞的开着车,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一样在这个城市里游荡着,马路两边高楼林立万家灯火,传说中每一盏灯光下都有一个温暖的家,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厌倦了回家?

如果马路没有尽头,如果明天不复再来,在这条路上你可否愿意结算自己的一生?我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

这时候,电话响了,张梅发来短信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着冰冷的手机屏幕,僵硬的寥寥短句,我的心一沉二沉三沉四沉,突然恶由心生:“可能会晚一点儿。”

“什么意思?”

“这个客户比较烦,一会儿估计还要加餐。”

“加什么餐?”

“就是一条龙服务。”

回复完后,我幸灾乐祸的笑了,所谓一条龙服务,明眼人自知其中真义,不知道张梅此时在电话那边会气的几窍生烟?接下来是谴责抗议还是干脆直接把我秒杀?我一直在猜测,一直在等待,因为张梅一直没有回复。

是的,她消失了。

简直岂有此理!

十几分钟后,我郁闷到了极点,没想到面对如此赤裸裸的挑衅,张梅竟然选择了无视,我有一种不被重视的愤怒,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这个女人从未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

合上电话,我索性掉头朝马路尽头的一家商务酒店驶去。

好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暴风雨说来就来,快得让我措手不及。

次日上午,公司。

刚开完例会没多久,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我抬头一看,长发魔女,张梅。

看得出来,张梅已经气疯了,不然不会连敲门的礼貌都省略掉,尤其是那副如手术刀般锋利的眼神,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此时我必已血溅五步;如果目光可以吃人,此时我定已尸骨无存。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报复的快感。

“你昨晚去哪儿了?”

“哦,不对。”还没等我回答,张梅又冷笑道,“其实我应该问你,吴总,昨天晚上玩的开心吗?”

我起身去饮水机前给张梅倒了杯水,一脸的外交官式微笑:“昨晚散场时太晚了,怕打扰你休息,所以住的酒店。”

“一个人?”

我点点头,一个人。

说实话,其实昨天晚上我很快后悔了,在酒店登记入住没多久,冷静下来后就有一种想撤的念头,其实那些抱怨也好郁闷也罢,仔细想想不过是庸人自扰没事儿找抽,后来我开始不停的翻看手机,可一直等到凌晨都没等来张梅的只字片语,后来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醒来,手机上有五个未接电话,都是张梅的,最早的一个是早晨五点左右,我本想跟她回过去,但是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吧,这种事情在电话里怎么能说得清楚呢。

何况,跑了这么多龙套,也该跟她好好的谈谈了。

关于沟通。

望闻问切刮骨疗毒,都说夫妻之间最需要的就是沟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没病都可以强身健体。

问题是,当婚姻磨平你我的棱角,就连吵架都没了兴致时,沟通可否还是华佗再世?

突然想起一个经典笑话:一男一女,恋爱时,女孩不小心撞树上了,然后找男友哭诉,男友呵护备至柔情似水:哦,亲爱的,疼吗?一转眼结婚7年了,这天她又撞树上了,然后又跟男的哭诉,男人把眼一瞪:你瞎了啊,这么棵大树看不见?你眼睛长裤裆里了?

所以说,在我看来,夫妻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组合,因为爱走极端。

恋爱时,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一分钱两个人都要挤在一起花;可一旦走过春暖花开,似乎所有的芬芳都抛的一干二净。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句无关痛痒的废话,甚至是一个细微的眼神,都可能会引来世界大战。

有时候想想,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对身边所有的人都可以宽容,但是惟独对自己的另一半斤斤计较?一个缺点,可以放大放大再放大;或者是本来早晨不过把鸡蛋煎糊了,可是一想她昨天没有什么什么,上个礼拜又怎么怎么,于是联想联想再联想……

最后,连想都不用想,新仇旧恨,爆发!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这两个极端,我们都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怎么还在这里?”

等我把积攒已久的郁闷全部说完,张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也就是说,你对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失去了信心,所以你不愿意回家,所以你不接我的电话,而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这该死的平淡?”

我点点头。

“那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夜不归宿?!”

“这么做,就是想让你记忆深刻。”

张楚说,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所以每到黄昏,校园里到处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

大学城的文泽园里喧嚣异常,球场上的奔跑帅哥,开水房里的嬉笑学妹,男生三号楼的阳台上还有一个粉刺青年,只见他站在夕阳的余晖里,抱着一把吉他正撕心裂肺的仰望着天空咆哮:“不能哭喊已破碎,曾经的最美,独自一个人熟悉的街,别问你在想谁。不去追悔已粉碎,爱过的机会,真实已粉碎人事已非,还有什么最可贵……”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鼻子微微一酸,感动的不能自持。

什么是最美?

什么又是你的最可贵?

想我们浸淫江湖大半生,百般索取千般计较万般强求,直到死到临头才发现,原来当初那个2B的我们才最纯粹!

“我们还是不要离了吧。”坐在球场边的台阶上,我给张梅发短信。

“你认为我们还能再回到过去吗?”不一会儿,她回道。

“我认为我们更应该去试一次。”

“呵呵,不要再骗自己了,事到如今我们都知道我们回不去了。”

“你会一直坚持这么认为吗?”

“难道我们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那天晚上我们在校外贪玩,结果回去的时候女生宿舍已经关门。当时你很紧张,问我该怎么办。我也束手无策,只好说我们一边走一边想办法吧。结果那天晚上我们沿着学校的操场走了一圈一圈又一圈,一直走到东方鱼肚白。后来送你回宿舍的时候,你说你永远都忘不了今天晚上,我问你为什么,你还记得吗?”

“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1997年的校园,荷尔蒙的分泌还异常唯美。

接吻属于大胆包天工种,安全套基本派不上用场,仅仅一个拉手就能让人欲仙欲死。

那天晚上我和张梅并肩而行,聊人生理想,聊同学八卦,甚至还聊到了变态的楼管大妈。我们沿着操场跑道,踩着满地的月光,随着行进的步伐,两个人的肩膀时不时的会蹭到一起,每每此时我总是心情骤然加速,恨不能擦出星光四射的火花。后来我终于鼓足狗胆,趁张梅不备,一把死死的拖过她的手,生怕她一甩手把我甩到宇宙之外。

那是我们这一辈子当中最深刻的一个夜晚,再无分号。

十指相扣,指指烫心。

那一夜细语,就好象在聆听了我们一生的脚步。

那一夜脚步,宛如我们一生的绵绵细语。

“我永远都忘不了今天晚上,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的腿快要断了,我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会陪另外一个男生走这么久的路了。”

“我也是。”看着张梅调皮的一蹦一跳的跑进宿舍,我听见自己的心剧烈的跳了两下。

一颗晶莹的眼泪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我忍不住的拨起了张梅的电话。

张梅挂死,接着回了一条短信:不要再说了,我们还是离婚吧。

18路公交车。

一对大学生模样的情侣拖手跳上车,旁若无人的坐在我前面的单排座位上。看着空荡荡的车厢,我不禁哑然失笑,有这么多的空座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要抱着叠在一起,是他们爱的如此窒息?还是生怕大家不知道他们的爱情从来都是如此叫座?

一位中年妇拎着一个灰白手提袋上了车,只见她飞快的扫了一眼已略显拥挤的车厢,然后站在过道里抓住椅背的扶手静静的看着窗外,从窗外透过来的风吹拂起她那已经略显枯槁的发丝,我甚至清楚的看到了她眼角的鱼尾纹。我猜她至少三天没有洗过头发,她每天为什么要如此匆忙?她现在赶着要去上夜班?还是急着回家只为了做那一碗该死的紫菜蛋花汤?

中年妇女的旁边还坐着一位带着眼镜的中年大叔,雪白的衬衣考究的皮鞋,在至少五分钟的时间里,他侧着头盯着窗外一动没动,造型别致的他此时又跳跃着一颗如何别致的心脏?他打扮的如此妖娆夺目是要赴一个百年之约?还是只是和我一样打算在这个死一般沉寂的黑夜里残灯独照?

……

很多时候,我喜欢做一名观众。

喜欢站在街头看步履匆匆的人群,看每一张活生生的面孔。

我总是期望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些许什么,我不断的猜测着每一个闯进眼前的陌生人,猜他是不是丢了钱包、猜他性生活是否和谐、猜他有没有外遇,猜他是不是正在赶着去离婚的路上……

我如此的粗卑,又是如此的茫然。

我永远都得不到答案,因为每一个人离我是那么的遥远。

我理解他们。

只有受过伤的人,才会把自己伪装的那么坚强。

我又无比的讨厌他们,就好象无比的厌恶自己。

我不悲伤。

我没有悲伤的资格。

我不怜悯。

我没有怜悯的资格。

我不愤恨。

我没有愤恨的资格。

我不唾弃。

我没有唾弃的资格。

张梅说的没错,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这么多年,我们已经习惯了指责,习惯了抱怨,习惯了空洞,习惯了僵尸。

这就是我们该死的生活,外表华丽实际丑陋不堪。

“老婆都是别人的好,孩子才是自己的亲。”这就是我们所谓的该死的基本国情,嘴上津津乐道其实内心自卑酸涩,就好象在品尝自己的苦胆。

我们沉溺不能自拔,我们失声装聋作哑。

每一个人都在饮鸩止渴。

每一个人都在自掘坟墓。

我们再也回不到那个青葱年代,再也无法抚平那该死的生活裂痕。

不要再欺骗自己了,那些伤,那些痛,那些恨……

你看,你看,它就在你身边。

无时无刻!无声无息!无穷无尽!无所不尽其极!

该死!

放手吧,我们已经鱼死网破。

天,已经黑了。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银座商城里人来人往灯火通明,碧霞湖彩灯闪烁波光泛影,湖中心的凉亭里有一对情侣正亲亲我我沉醉不知归路,我的手机通话薄都快要翻烂了,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不知道我的黄昏之年还有谁会这么温柔的陪在我的身边?

“我觉得嫂子做的对,都到今天这一步了,你们还是离了吧。”陪着我抽完大半包烟后,Judy把手里的烟蒂用食指弹了出去,侧过头微笑着对我说。

“可是我不想,我觉得我们还有缓冲的余地。”

“你真的有那么自信吗?其实我想你心里也明白,就算你和嫂子今天和好了,可是明天呢?后天呢?那根锐利的刺已经种在了你们彼此的心里,抹不去的。弹簧你懂吗?压力越大反弹的作用力就越大,只要那根刺不拔出来,这辈子你们一定还会没完没了变本加厉的。我说这么不是想打击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对于这一点儿我毫不怀疑。而且我相信,嫂子也一定是这么担心的,她也害怕反反复复,不然她不会拒绝你的挽留。”

“我知道,可是夫妻之间总会犯一些错误,要不然怎么长大。”

“你们不一样!你们这是背叛懂吗?你们已经突破了夫妻生存的底线!”

“也许只有这样才更让我们刻骨铭心呢。”我苦笑。

“吴哥,我发现我真的是看不懂你。你说你前一段时间是那么疯狂的要去离婚,谁的意见都听不进去,全世界的人都觉得你疯了。现在可好,这才几天呀,你又如此执着的想去挽救弥补,你明白你到底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想等一会儿回家后我应该告诉她,我爱她。”

“你爱她?你早干嘛去了?你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晚了?”

“不晚,我打赌她现在一定还没有睡着。”我开了一个蹩脚的玩笑。

“别逗了,你真的还爱她吗?”

“是的,我发现我是爱着她的。”

“你怎么发现的?我是说她报复了你,你现在竟然告诉我说你还爱她?”

我沉默,不语。

我竟然是爱着张梅的!

这个发现让我无地自容。结婚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走到现在我们只剩下了那一点点可怜的亲情,一个巴掌一个枣,就这样吵吵闹闹直到老死。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张梅拒绝我的时候,我的心竟然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绞痛。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知道她要比我还不想失去这个家。

“知道前几天我为什么非要跟她离婚吗?就是因为她说她要报复我,她让我觉得造成这该死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自私才结下的恶果,所以我一定要跟她离婚,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因为我无法想象自己怎么去消化这种屈辱,更重要的是我想我也一定消化不了。原因很简单,我对你不好你就报复我,那我对你好的时候你怎么不报复我?我累死累活手上磨了一层又一层茧子的时候你怎么不琢磨着帮我沏一壶茶报复我呢?”

“人本来都有劣根性嘛!”Judy无奈的耸肩。

“在我看来,这才是夫妻生存的底线。”

“那你的意思是说,她没有报复你?金诚宾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看到自己。”

“你寂寞吗?”

是的,请告诉我,你寂寞吗?

这是帖子当中,我最想问你的一个问题。当然同样的问题我也曾经问过身边的几位女性朋友,诸位均已婚姻数载,答案有各种型号。直爽型的供认不讳,腼腆型的预言又止,文艺型的临窗幽叹,就好象刚刚吃了五步断肠散,“我不寂寞,因为有寂寞陪着姐。”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其中还有一位新婚燕尔的艳丽少妇,那天她至少被我逼问了五次,最后我打算要放弃时,一直死死盯着我沉默不语的她突然气运丹田一声暴喝,犹如天降惊雷:“你知道我有多寂寞吗!”

了然!

这是积劳成疾型的。

或许,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寂寞着,我、你、他、张梅。

或者说,每个人都会寂寞的,今天、明天、后天、天天。

“我醉了,因为我寂寞;我寂寞,有谁来安慰我?”

来到小区的湖边,坐在车里反复的听着车载CD,我又看见了张梅。

一个多月前,她就站在那里,抱肩对着湖水望眼欲穿泪水涟涟,而老吴同样机械麻木的站在她的身后,垂头丧气无动于衷……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我听见他们粗重的喘息,甚至闻到了空气里渐渐糜烂出一股腐烂的味道,我忍不住的捏住鼻子,原来那时他们竟然是如此的恐惧、如此的绝望,他们简直就是两个破罐子破摔的无赖,哦不,应该是两个好吃懒做的无赖,于是接下来我看见他们一路铤而走险,一路打家劫舍,一路声嘶力竭。

张梅错了吗?

我错了吗?

张梅错在哪儿?

我又错在哪儿?

千言万语一句话:不是外来的秃驴会念经,只是家里的妖尼爱罢工!

“自从你离开我,那寂寞就伴着我……”

我们曾因寂寞而歌,亦或为寂寞买醉。

是寂寞让你如此美丽?

还是寂寞让我丑陋不堪?

我背叛你,你背叛我。

这么多年,我们从未离开,却早已咫尺天涯。

这就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天涯海角,不是生死离别,而是我就站在你的身边,却从来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前段时间有一次喝多了,我跟一个姑娘说过,大多数离异的人,其实内心都是自卑的:渴望爱,又害怕爱。

或者简单的说,性饥渴,爱无能,里里外外全是债。

那天我跟她说,如果一个未婚的你,要嫁给一个离异男,难度系数堪比唐僧西天取经。

第一,你要说服你的父母,但是你应该知道你的父母一定会竭力的阻挠,他们会发动起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会组织强大的亲友团轮流给你上课,中间夹杂着各种板砖,比如暴躁、呵斥、哀求……甚至你都要做好被禁足的准备;

第二,你要无视各类亲友团的目光,更要忍受你那些反动派的幸灾乐祸。因为所有人的眼睛都会有一道强烈的X光线,反动派会对你撇嘴,瞧!嘿!该!亲友团会问你为什么要嫁一个离异男?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答:你不能解释。

因为解释不清,一旦张嘴那么接下来一个又一个问题会接踵而至。

所以如果不想口腔溃疡,你只能选择闭嘴,微笑,咬牙。

第三,你是一个后妈。大家很难看到你的好,却一眼就能看到你的坏。所以你将来可以对自己的孩子发脾气,但是对他的孩子你只有无条件的温柔,一次瞪眼就会干掉你所有的努力全部的心血,并且毫不意外的会辅佐你、我、她们走上变态之路。

……

我不知道对于这些疑难杂症她会想多远,我只是能感觉到她将来要承受的艰难、委屈。而且,无人倾诉、无法倾诉……

当然,也许她也可能会看到你,能看到一个离异男的卑微、敏感、迷茫、彷徨、患得患失……

也许她也能看到你会像鲁滨逊一样去渴望爱情,又会像爱因斯坦一样在自己的黑板上写一个大大的X;

她会看到你就像一个犯罪嫌疑人一样交代自己的离婚原因,又会像拆迁上访户一样惶恐怕别人把他当成神经病;

她会看到你对孩子的泪水、对父母的愧疚、对自己的忏悔。

以及,对幸福的渴望。

所以,前几天我在微薄里写道:很多人都说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其实这句话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既然已经失去了,就对下一个珍惜吧。

这句话谁要?

请拿走。

关于金诚宾馆。

你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想见到那个“他”。

可是谁又能想到,我们的生活为什么又总是充斥着无限的戏剧性?

就好象我曾经的初恋。

那是读初中一年级,我记得有一次级部里组织摸底考试,在临考试的前一天晚自习后,班里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送了我一张贺年卡,是她偷偷放到我的课桌里的,她在卡片上画了一颗火红的心,还画着一张带着腮红羞涩的笑脸,说祝我考一个好成绩。

成绩公布以后,我没有让她失望,当然她的成绩也没有给我意外。

那一年我14岁,是我的初恋。

很难想象,那时候的我们有多青涩。

或者说,那时候的我该有多青涩。

在教室里,我会千方百计的去捕捉她的眼神却又不敢去直视她的双眸;在校园里,每次看到她我总会脸红心跳饶道躲的远远的,然后回到家,关紧门窗,继续写着滚烫的情书,继续拜托要好的同学转交给她。

她在回信里问我,你为什么总是要躲我?

我不知道。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爱情的力量,如痴如醉。每天早晨一睁开眼就想看到她,晚上闭上眼睛满脑子也都是她,总之每一天都是这样无限的期待着,总感觉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我们从来没有牵过手,但是我们在情书里写过山盟,写过海誓,写过永不变心。

甚至是,那时候我想我都可以为她去死。

初中二年级以后,学校按照成绩的好坏开始分快慢实验班,尽管我和她分到了不同的班级,但这并没有阻止我对那份感情的神魂颠倒,直到我们毕业各分东西。后来我去了外地读书,从此杳无音信。

新学校,新同学,新女朋友,我的生活似乎从来不会给人惊喜。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

我不知道她从哪里辗转到了我的通信地址,我只想逃避。

她依然固我,每周一封情书,从不间断。

我只好坦白,我说对不起,我已经有了女朋友。

她很快回了信,没有抬头,没有落款。

只有一句话:你背叛了我们的誓言,你是一个混蛋!

……

你可以想象,从此以后她在我的人生黑名单里应该排在第几位。

我再也不敢见她。

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这样一个懦夫了。

直到十五年以后,我们在一次扯蛋饭局上邂逅。

——很简单,她的身份是我的一个哥们的情人。

——这是一种多戏剧性的见面方式。

“其实我当初不该骂你,你也没有对不起我,忘了它吧。”酒足饭饱,我们调侃往事。

“为什么这么说?我记得我说过海枯石烂,你说过永不变心。”我开玩笑。

“也许,那时候我们还不懂爱情。”半天后,她微叹一口气。

那天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很快我也知道她叹气的真相。

那是一次初中同学的小规模聚会,酒到酣处大家聊起当年自己班里的风花雪月,其中一个同学讲了一个当年的故事,说有一次下了晚自习后,他半道返回教室去拿东西,突然发现教室后排有两个同学在接吻,他说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镜头,当时觉得好恶心……在哄堂大笑中,我暗自盘算了一下时间,故事发生的那天大概正是我们刚刚分完快慢班的那几天,而故事的女主角就是当年骂我混蛋的初恋。

十五年愧疚,一朝释怀。

其实我并不怪她,因为我已经品尝过那种滋味。

在那十五年里,我无数次的想起她,无数次的难过愧疚,无数次的想得到她的谅解,虽然现在我已经得到了安慰,可这个结果依然让我难过不已。因为我看到的不是那个变心的女孩,也不是那个反咬一口理直气壮的女孩。

在我的眼里,我只看到了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看到那个孩子的惊慌失措,看到那个孩子的提心吊胆,看到那个孩子的苦苦挣扎;

我看到了她的祈祷,看到她了的虚弱,看到她了的忏悔;

我看到她从突然噩梦中惊醒,看到她躲在角落里偷偷哀号,看到她在摩肩接踵的街头泪流满面;

我看到她在抱怨,抱怨这该死的流年;

我看到她在争吵,只为掩饰一个虚弱的自己;

我看到她在诡辩,为自己的迷失寻找一切可恶的借口;

我看到她在迷茫,站在十字路口上无所适从;

我看到她在挣扎,却又无力攥紧那垂手可得的幸福;

我看到她在解脱,却怎么也走不出自己给自己画的那个圆圈。

……

也许她爱上过别人,但她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

这就是金城宾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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