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离婚女博士的情爱经历

来源：天涯论坛

作者：echoA6N

本人在一家大型研究所工作，博士，离异3年，带着一个12岁女儿。身高163，体重95，年龄40几，由于穿衣打扮走时尚性感文艺范，后面看20几，前面看也就30几，有少女的身材，少妇的脸庞，中年女性的心理，还有高知的清醒和睿智。是很多小鲜肉都很受用的类型。离异几年，情感经历也算丰富吧，有几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觉得不记录下来，随骨灰埋葬了，怪可惜的，还是记录下来，也算是给大家的一段娱乐吧。

中午天气很好，和朋友貌似开心的逛街，回来在医院的枕头上就开始泪流不止。不管孩子多么争气，马上也要去美国做访问学者一年，依然觉得心好像是泡在泪水里，全是无奈和苦涩，无法拯救。三年前，和那个身家几千万的老公离婚了，啥也没要，但是新买的房子还没有交房，只有继续住在那里。非常非常的寂寞，也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害怕别人好奇怜悯的眼光，每天依然面带微笑，谦和，隐忍，继续扮演知书达理，兴趣广泛，满满正能量的新时代新知识女性的角色，每到夜晚，就常常一人枯坐床上发呆，或抱枕痛哭，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废话就不多说了，离婚后的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知道。反正日子过得灰蒙蒙的，整天像被蜘蛛网，又像是生活在别处，每天恍恍惚惚，身不由己的感觉。想要调整情绪，却像在温水里的青蛙，无法自我拜托，在这样的情绪下，就在手机上上了个交友网站。

感觉这里自说自话的，好像找到了一个树洞。继续自言自语吧，也许文字可以减轻伤痛，转移寄托。记得周国平的妞妞就是这样，而他的夫人不能寄哀思于文字，可能更加痛苦。

接着说上了交友APP，有天一个男人发来消息，我身高180，有正当职业，很好的收入，希望认识你！当时感觉这个人很坦诚，很直接，就有好感，然后就慢慢聊起来了。

当天是夜班，第二天下夜班，和闺蜜一起逛街和早茶，没想到他又很快跟我联系了，忽然被人牵挂，寂寞的心又有了温暖的感觉。而他碰巧在附近买装饰用品，后来才知道他开了一家装修公司，最近在我的楼盘附近有工程，呆了很长时间，有种邻居的感觉。大部分网上认识的男人会很猥琐，直奔主题，而他一直彬彬有礼，不会开低俗的玩笑，只是邀约有空一起见面吃饭。而我白天是要上班的，这样聊了几天之后百无聊赖的我答应晚上一起吃夜宵。之所以是夜宵是因为他也很忙，白天几乎都没空。

话说那是个夜晚，12月吧，我穿了一件改良中式暗绿色薄短袄，这袄子外罩一层黑纱，立领有一圈貂毛，典雅而不失时尚，外套了一件皮风衣，很有范。我们约着在小区门口见。因为下着蒙蒙的小雨，所以我还是开车出来，他的车在前面，看见我下了车，他开始慢慢往后倒车，其实只有几十米，然后好感又好些，感觉他很体贴。先前在手机里看过他的照片，一张驾车的侧面照，还带着墨镜，只能看出有点高傲的神情，整个的印象很一般。我对车相当的上心，发现他开的居然是沃尔沃，虽然只是40，但是这倒是一个小众的车，印象分又加10分。钻进他的车，侧头一看，内心有点震动，看见的是他的侧脸，有着茂密的硬朗的头发，像帽檐一样盖在额头上，韩式长长的单眼皮，挺直的鼻梁，轮廓分明的嘴唇。其实当时车内灯光昏暗，只有一个总的印象，就是帅气，阳光。心里差异，怎么网上可以遇到这么帅而不Low，很精神的男人，并且不老。本人超讨厌秃顶大肚脸上有褶子的中年老男人，虽然咱也四十几的中年老女人了，但是你们看看伊能静，咱的外形状态基本就是那样，所以总把自己往青年女性里面归堆。他挺自然地跟我打招呼，显得挺老练，倒是我有点像学生见老师一样，由内而外地不太自在，也就是内心交缠不清像一坨毛线，外面表情想装端庄，可是眼角唇角可能都散发着止不住的笑意。幸亏是晚上，他应该看不出来。其实看出来又怎么样呢，人总是喜欢掩饰自己，做出自以为最合适的表情。

我们去的一家生意很好，但是灯光比较昏暗，到处流露着暧昧，温情，蠢蠢欲动的气氛。我们选了一张小桌子坐下，他点点桌子，笑着认真的说，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做这个桌子了。我脱下外套，露出我那有着民族时尚风的掐腰小袄和特显我修长美腿的牛仔裤，心里想，他会喜欢我吗？脑子里胡思乱想，坐下后也不也不知道说啥，幸亏他做生意的，估计什么人都见过，虽然只三十来岁，却是知道不要冷场，是对女性的一种尊重。虽然他口才不错，但是让我惊异的却是他赤裸裸的直白。他先说他是做装饰公司的，然后问我，当我说我是博士毕业时，他居然站起来，说，来来，握个手！弄得我听尴尬，不知道应不应该站起来，是不是把手递过去。最后还是曲这膝勉强伸出手让他拉了一下。因为博士在我们单位就是普通人啊，不是博士才不是普通人。他说我是他见的第一个博士。然后没说几句，他不知怎么就话锋一转，说我真的是想离婚。只要能让我离婚，我把什么都给她，公司给她都行。

我当时就很诧异，因为我总是把自己的私生活隐瞒的严严实实的，实际上几乎所有的同事和朋友都不知道我的离婚状态，而他一个陌生人竟然这么快就这样谈到自己的婚姻。也只有陌生人才敢于这样无所顾忌吧，不过另一方面，我也猜想他不过是想引起我的同情的浮浪公子，虽然好奇，也并不往心里去，毕竟不是二十几的小女生了。然后他也问我的状况，我也就如实相告，我离婚。他来一句，哎呀都是同道啊！我猜就是这样！我心里想，这个同道，也太TM悲催了，我都嫌弃我的同道！一边吃着一边聊着，虽然聊的是他悲伤的婚姻，气氛却是祥和欢乐了。中间他还喝了点小酒了，走的时候他就不能开车了，我开他的车，进了驾驶室，点火后直接踩了油门就走，他问，你不要调座椅吗？要知道他是一米八的个头了，我说没什么不适应啊，我的腿长！心里挺得意的。开车到了我家，我下车，他回家，第一次美好的见面结束了。 对了还忘了一个细节，他来的时候迟到了10分钟，见了我之后，急着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晚了吗，道歉，我去拿图纸，所以就晚了。显得特别的礼貌，而我特别讨厌不守时的人，这样一说，立马不好的印象就删除了。

离婚后也相过亲，但是那种一见面就是问工作房子查户口的真的像是在菜场买菜，而被买的是我好吧，我这么有着一颗玻璃心的人这么可以认识了，所以心里一直期待的是有一场即使不是轰轰烈烈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婚姻，起码也是一场相知相爱，你侬我侬的恋爱。而他的帅气，直白，年轻，这样的美好的开头，都符合我心中的爱的模式。

自从见了第一次之后，我们就常常聊天了。其实大家都想再见面，于是没有过几天，他说中午有空，我们就约了中午吃饭。想到要再次见面他，心里是满满的快乐，平日里的恍惚和拖拉一扫而光，对女儿也多了许多明亮的笑声。静下来的时候，心情也会困顿纠结，一是他是已婚，我不喜欢当鬼鬼祟祟的第三者，二是我比他大很多，掰着指头数了很多遍，原来我比他大十一岁啊，这个完全超过了我的心理底线，心底里是自卑加羞耻，怎么自己忽然就这么老了。我和这个大男孩子见面要干嘛呢？看见他，想着他，我会忘记我的孤单，而我常常觉得自己一个人飘在这个喧闹城市的上空，没有一个人看见我的孤单。我需要那样的一种爱，就像氧气，有了它，不论做什么，都会有了精力和信心。而现在，真的就像一个人就是一只队伍，需要指挥聚拢这只队伍所有的细胞和器官，才能完成一件事情。见到了他，我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而他又想干嘛呢？一个对婚姻厌倦的血气方刚的刚刚事业有成的大男孩，对一个成熟的女人，会有什么样的渴望呢？答案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他只是想跟一个新鲜的有魅力的成熟女人上床吗？只有性，没有爱吗？性与爱，永远是一对纠缠不清的孪生兄弟。至于之后，谁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也不会想这个永远想不清楚的题目。我们都是打算走一步是一步的，最后脚是扭了还是踏空了真的是顾不上了，我们只是看见了前面有久违的光，慌不择路地要往前奔。

那天好像是一个晴朗的中午，我记得我穿的是一件是一件暗红色的宽松的羽绒短装，下面是休闲宽松长裤，看起来也顶多三十出头吧，而心情，和所有的恋爱中的女人一样吧，这个是没有年龄的区别的，一切都那么自然，那么美好，什么事都不会让我烦恼。那天我们去的是一个大卖场的西餐厅，环境典雅又不失热烈，空气中都荡漾着满足和快乐。吃的什么我全忘记了，说的是什么我也全没进心里，只要坐在他的对面就足够，这就足够了，还管他说什么，吃什么呢！我只需要点头，微笑，告诉他，我喜欢他，喜欢和他面对面坐在一起，喜欢和他面对面坐着，周围有暖暖的人群，围绕着我们。

吃完饭，旁边就是电影院，我说我们去看电影吧，我想做一切恋人喜欢做的事情，他却一把拉住我，拉的地方很奇怪，是拽着我的衣服的前襟，第一次这么亲密的接触，我觉得好尴尬，又内心激动，他还要见客户，不能看电影，我只好依了他，下楼去。回到车里，我们端坐在前排，暖暖的太阳从前档玻璃射进来，我们就这么晒着太阳，他说，我今天跟客户见面要迟到了，我傻帽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会望着他痴痴的笑，他忽然大声说，你还笑，都是因为你，我从来都不会对客户爽约的！看着他激动不满，我的心却是暖暖的！

那天他又是忙到了很晚，九十点钟吧，我们就去他的装修的那个小区散步。那个小区是个新小区，他装修的是一个别墅，他们公司只做高端别墅。我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是怎么做到这么好。进小区的时候，对面来车，很窄的巷子，我惊叫，这怎么办呀，他却很沉着的说，别动，然后居然缓缓地开过去了。我一向佩服车开得好的男人，以至于在后来认识的男人中，如果没有车，或者车技很差，就印象非常不好。当然我的车技在女孩中也是不错的，开车很快很猛，喜欢那些动力十足的车，对车的马力，扭矩，百米加速这些指标感兴趣，内心很爷们。他的一点一点，都是我爱的种子，在内心慢慢发芽，生长。那天晚上气温很低，我们在小区一圈一圈地走着，我冷的抱住双臂，他说，你冷吧？然后很快很自然地环住我的肩膀，又觉得这样不合适，马上放下来，自我解嘲说，这样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啊！那时候，他像一个掩饰自己内心的纯纯的大男孩！

这是一段很阴暗的感情，这个阴暗，是因为从来无人知晓，并且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这个社会的伦理不接受的，可是从人性来说，是正常的自然人的感情流露，有释放，有隐忍。只是我觉得应该告一个段落了，我不想让它发霉，一人独自慢慢消化，我要把它拿出来晒一晒，让它有点阳光的味道，然后再把它放入箱底。

而我是喜欢文学的，我觉得这个故事比很多编剧呕心沥血的剧本都要精彩。不是因为它有多么狗血的剧情，而是因为它有足够的张力，恰如大海下面的波涛汹涌。

那天晚上溜达了很多圈，实在无话可说天又很冷，只好满怀心事地依依惜别。 一对男女，在寒冬的漆黑的深夜，说着自己都不明白的废话，想着自己都不明白的起伏不定的心思，脸上挂着讨好对方的笑容，纠结着下一分钟该做些什么，什么时候该说再见，而下一次再见又是什么时候？这样的相会真的很辛苦，很累，真的只能叫相会而不是约会。其实我什么都不想听，就想听他说：我和你一起散步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来就是想要抱抱你！可是他能说吗？我能听吗？他说出来我是不是应该像淑女一样跳起来，睁大了无辜的白痴一样的眼睛高喊你怎么可以喜欢我呢？我们两都费劲，笨拙但是极其认真地扮演着一对没有任何情欲的pure朋友，我们的友谊比山高比水深比老婆娘的臭袜子还长，我们是高山流水不腐，俞伯牙遇到钟子期，三顾茅庐不累，刘备遇到诸葛亮那种惺惺相惜的感情，为了共同的革命理想，跨雪山过草地，我们总算走到一起来了！。。。。我们没有性别，没有情欲，是中性人，是稻草人，我们发乎情止乎礼，我们知书达理。。。。。那些吐出的轻言笑语，在漆黑的夜空，怪异地飘荡，释放出烟雾，死死地罩住我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不过他比还要辛苦些，在黝黑的小区，他辨识这小路，既不能去灯光太亮的地方，也不能去太黑暗的地方，还要打开话匣子，不让这热烈的气氛冷却，我基本只负责跟着他走，脸上带着微笑，恰当的时候娇笑一下。所以，做男人难，做追求女人的男人更难！出小区的时候，岗亭的灯很亮，保安可以清楚地看到我的脸，他关切的问，他会不会认出你来啊？我满不在乎地答，知道我是谁要怎样？我和你散步有错吗？他放心地笑了。

进入激情戏之前，先给大家介绍下自己的概况。本人从小在一个厂矿子弟学校上学，因为地处偏远，虽是城市，其实师资条件很差，同学都是工人家庭甚至文盲家庭出身，上大学前，一直是在三流学校和一群学渣中长大，而且人缘极好，学渣们都爱我，不嫌弃我成绩好。初中恋爱，学抽烟，学打麻将，只是学着玩啊，没有真玩。高中害怕将来当工人，奋发图强，孤独寂寞地奋斗，上课经常不听课，在嗡嗡的聊天声中自学，课余找了个大我四岁的男朋友，在他家看书，享受他的红袖添香。一上大学，地域阻隔，成为很好的理由，很快就把他淡忘了，五年之后回家，发现他在不远的巷子徘徊等待，我只是低头疾走，避之不及。那么我是一个无情的人吗，犀利的医科女友告诉我，你跟他三年，只不过是挪了个地方看书罢了，我听了仰天长笑，知我者莫若汝，心下释然，道德的包袱从此放下。感叹人是最难了解自己的，你的潜意识总是替代你的意识做了选择和决定，剥茧抽丝，人生是一个漫长的认识自己的过程。

进入大学，继续研习以前的不学无术，学跳舞，学打球，不结交人，只结交玩，分数只要不补考即可，但是坚持学英语，每天两小时，学得想吐，直到大二过六级，为什么这样做，不明白，潜意识中觉得英语就是我的救命稻草，后来果真如此，英语改变我的命运。毕业回到家乡厂里的医院，但那时已经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个庙太小，虽然我在这个庙里屁都不是，连查房都说不清楚，可我还是不愿意，活于此，毋宁死，从上班第一天起就想着考研，考研就是我肚子里怀的宝贝，我小心翼翼，全情投入，任何时候都不离不弃，醒着睡着玩着闹着，我都惦记着我的宝贝，我一定要让我的宝宝长大，每天想办法给它增加各种营养，终于在工作第四年的时候得到批准，可以报名考研了，报完名，谁也不敢告诉，怕考不上大家笑话，我的生活就是不能有失败，不能有笑话，佯装流产休了一个月产假，考试那天，真是冷啊，我还带了一双大大的棉靴，还是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是冷飕飕的在血管里乱跑，整个身体都不是我的，好像只有聪明的大脑还能比较自如的运转，结果是老天爱我，终于以比较高的分数重回了母校，从此走上正途，康庄大道向我展开，不再与学渣为伍，而是与学霸竞争，考完研。接着留校，面试凭借流利的英语和三寸不烂之舌折获第一，接着怀孕生子，中间穿插着高分考博通过，做实验，杀白鼠；写论文，写完中文写SCI，晋升，舔着脸送礼，还送不出去。听起来似乎奋斗的很艰难，但是其实还是玩的很嗨，即使每天9小时的学习，我也会抓紧一切的时间找狐朋狗友逛街，一口气可以逛三个大商场，把当年买不起的新衣全都买上，学会描眉涂唇，搔首弄姿，继续和各种帅的不帅的哥们打球，网球，乒乓球，羽毛球，桌球。。。。泡吧，一只啤酒，听一晚上的歌，说一晚上的心事。不这样折腾，我就会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样，没有力气在康庄大道上继续行走。慢慢的头顶上开始有一些光环，很多人开始叫我老师，我不再调皮捣蛋，变得礼，贤，仁，义，开始看小年轻不顺眼，觉得他们不守规矩，不够勤奋，不够聪明，不尊敬老师，开口就是我们那时候读书。。。。。。。开始苦口婆心，语重心长，指手画脚，从婚恋到学业，都想他们好好规划一下！总之，一个集美貌与才华的中年老女人就这么练成了，说实话人模狗样地为人师表感觉很爽，比当混混爽，因为为人师表之后我可以背后继续混，我有退路，可是当混混就不能背后为人师表，没人信啊，对吧？

昨晚在咖啡厅和闺蜜聊到11点半，这是第一次我把我的经历和好朋友透露，感觉轻松很多。意外收到同事短信，我的另外一个国家项目批准了，这个等待了一年多的项目，现在手上有两个了，面临选择！昨天孩子的老师说孩子被评为学校的形象大使！而她的父亲过两年会带她出国读书，我真是太幸运，老天爷一直如此厚爱我，遇到的人其实都很优秀对我很好，在天涯我也都是感到大家的善意，没有什么人攻击我，虽然我的行事确有不！而那些说我是写手的我真的认为是对我的夸奖，能走上职业道路真太好，比如鲁迅，比如池莉，很多很多，我更愿意写文字谋生，而不是科研，因为我的父亲就是一个文字爱好者，从小的熏陶让我热爱文学。如果天涯能挣钱我真的不想去研究所了，哈哈！每个人给我打赏一元我就够了！而我的不快乐自我评价就是作！不管怎么样不快乐，我从来没有抱怨过命运不公，而是我太顺利了，老天给了我此生想要的一切，即使现在入土，我都没有丝毫遗憾！我有事业，有聪明的孩子，有铁姐们，铁哥们，有爱我的人，得到过我最爱的人，人生能如此，夫复何求？可是我还是会在最快乐的时候想到死，这个生死的命题太宏达，容易歪楼，以后再聊！谢谢到家愿意看我的文字！

因为该说的客套都说完了，什么天气好，你的工作不错，孩子不错，…。该吹的牛也都吹完了，该述的苦也述完了，什么婚姻史，奋斗史，不能来回说。现在谈什么都不合适，长期演戏很累，但是我想你又说不出口。你想说什么做什么你说了不算，你的过往，你的周遭，牵牵挂挂，藤藤蔓蔓，让你迈不了腿，说不出话，一个人分成好几半，那个影子是你，那个肉身是你，那个魂灵也是你，还有那个自己都不懂的心，它们四分五裂的，总是没有个和解。实在忍不住了，发出短信问他：你在干嘛？他悠悠的回答：躺在车上晒太阳！他在另一个城市…。。k 可是我分明清楚看见他懒懒地斜躺在车椅上，金色的阳光抚摸着的他小麦色的年轻的脸，轮廓分明，光滑纯净安宁，没有一丝拧巴，没有一丝做作……。我也找到一块空地，沐浴在阳光之下，同样的阳光撒在我的脸上，我们晒着同样的太阳，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阳光的温暖仿佛他的手在轻抚我的脸。。。。

此刻我只愿意和他在一起，什么也说，什么也不做，他投射过来热烈的眼神，落在我的脸上，然后春天的花就开了，夏天的凉风吹来了，我的心就落下了，沉静了…。。为了那一刻，我愿意静静地坐等，等待忽然来的一轮彩虹，又或是一阵疾风骤雨。

他终于忍不住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你？”

“……”

“我们去开房！”

“好！”

我心中石头落地，满心欢喜！我知道了开房就是世界是最好的情话，好吧！

中午沐浴更衣，左顾右盼端详镜中的自己，峨眉轻蹙似怒带怨，丹眼迷离似醉非醒，柳腰盈盈一握，翘臀恰恰一环，叹可怜尤物，竟无人宠幸！本宫至此发愿，每日早中晚面壁祈祷：“神啊，可怜我，赐予我一个如意郎君吧，高大威猛，眉目清朗，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阿门！”祈祷完毕，拍拍屁股，收拾一屋子鸡零狗碎，重入凡间。

他忽然起身将烟摁灭，一转身紧紧地抱住我，将他那轮廓分明的唇死死地印在我丰润鲜艳的唇上，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贪婪地吸吮着我的舌，那致命的烟草味儿混和着男人的粗矿的气息，如同迷药，美妙得让我眩晕，全身绵软得如同婴儿，只能仰面无力地迎接他的暴风骤雨，可是我的心却静极了，如同一支藤蔓终于攀爬到了一颗大树，一路飘摇漫无目的的小船找到了自己可以栖息的港湾，终于可以在他的怀里轻盈地随波摇荡了，耳边响起陈美的I’m A-Doun for lack o’Johnny。，那时而低婉时而激越的小提琴声，夹杂着激烈的鼓点，哀怨绵长的女声，在远处低沉起伏的和声映衬下，百转千回…。。他的激情如一阵阵热浪，向我袭来，好像只是向我索取一个回应，如海浪拍击崖石，终是不得，无奈转身，却又不肯离去，一而再，再而三地鼓足力气，要和崖石撞出心中的共鸣。而我，只觉全身绵软无力，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全身蒸腾着一股热浪。不知多久，他缓缓松开手，说，我去洗个澡！待他出来，小麦色的皮肤裹着雪白的浴巾，黑亮根根直立的头梢滴着晶莹的水珠，那宽宽的肩，厚实的胸，让我不敢直视。我们缠绵地纠缠在一起，不再那么急迫，不再那么慌张，他有力厚实的大手从我后背抚摸至前胸，然后紧紧握住，一阵颤栗顿时传布我的全身，忽然他的手指滑落下来，开始探究最隐秘的地方，他的手指灵活的像一条小鱼，在小溪忘乎所以地游来游去……他那厚厚的胸膛和结实的大腿，牢牢地将我置于身下，两人的肌肤密密地贴合在一起，融为一体，阵阵呻吟和喘息从我喉咙发出，淹没在他深深的吻里。

那天准备离开宾馆，穿鞋时，发现自己穿的两只袜子虽然花色差不多，但并不完全一样，真是太尴尬了，“哎呀，袜子怎么不一样啊！”我怕他已经看见，先自嘲一下，他似乎没有听见似的，不置可否。有时候觉得他特别大条，有时候又似乎特别敏感。忽然他说，“我还有个儿子，今年三岁！”这个太突然了，我以为他没有孩子，心里没来由的一喜。“你还能不能生啊？”他调侃地问我。我说：“我就是能生也不会再生了，养一个太麻烦了”我们的对话就像是打着哑谜，又像打着太极，忽远忽近，虚虚实实，互相留个谜面，然后谁也猜不透对方的谜。出了宾馆，他结账，我在外面等他，一会儿他出来，我们的车停在一起，他有些歉意地说，“我下午还要陪一个领导，已经约了很久了。”我点点头说，：“你去吧。”我知道我可以要得到的，也知道哪些我不可以要的。分手了，各自开车，不一会，各种记忆开始往脑子里挤，打的不可开交。这些回忆是跳跃的，没有时间顺序的，像是小孩子的作文，正写着猫狗打架，忽然又提起自己的玩具熊，乱的很。有些回忆是真真切切的，比如他坐在床沿，沉默地吸烟，又比如他突然的紧紧的拥抱，拼命吸允的舌吻，而有些地方就已经记不起来，需要想象了来填空白。我一边回想着一边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发个消息，怕刚才的热冷却得太快，想再把它温一温，又觉得那实在显得太不矜持了，正在胡思乱想，就收到他的短信：“你喜欢吗？”我秒回“我喜欢啊！”想一想，我又问：“你还在开车啊？”“是啊，路上堵”“那你慢点开，注意安全啊！”想着他开车还给我发信息，心中乱喜，他应该还是在乎我的吧？手捏着手机，一脸傻笑痴痴地盯着屏幕。 打这以后，主人公就走上了牛皮糖的不归路。所谓的牛皮糖是相对狗皮膏药来说的。狗皮膏药代表他的那个她。他的前妻农村长大的，随家人十几岁来到大城市打工，初中也没有毕业，但是长得漂亮，据说当年他们谈恋爱时，她偷看了他的短信，发现他约一个女孩吃饭，那女孩说有事不能来了，就这么点奸情，他的前妻就抱着窗框要从四楼跳下，我问是不是装装样子，他说不是，是真要跳，身子已经探出去了。他当然把她救下来，他以为这就是真爱，不过也是真爱，自己的生命都不要那不是真爱是什么，只是我从来没有为爱这么干过，大约是真爱还没有来临。后来他们结婚后如果婆媳吵架，夫妻吵架，她也会寻死觅活的，有时会忽然消失了，他就害怕她是不是去寻短见了。所以他的前妻有着狗皮膏药的属性，粘上去就很难揭下来，揭下来自己也要去层皮。我小时候头上老长包，狗皮膏药贴上去，再揭下来时，一定要生离死别地嚎啕大哭一回。而作为牛皮糖，虽然也有一定的粘度，但是粘性比起狗皮膏药还是差多了，使劲甩甩还是甩得掉的，甩掉了自己的皮也不疼，就是有点黏糊不舒服，洗洗就好。另外为讨主人欢心，牛皮糖还能粗能细，能屈能伸，虽然一理更乱，但是剪不断，韧性是越练越好。自从做了牛皮糖之后，虽然遭人任意揉捏，基本状态是死不改悔的不负责任的甜。膏药因为要治病救人，无私奉献，所以满心委屈，心里满满总是苦的。

在婚恋问题上，女人好像总比男人吃亏，所以像祥林嫂一样的怨妇多，我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不好意思逮着人就说。本人从自己乱七八糟的经历中胡乱总结了一下，要想过得好不郁闷，真的一定要向男人学习，因为男女对弈，大部分时候总是女人输，那肯定是有原因的，一定要总结，总结完了要改：1。恋爱时，要像男人一样爱上谁就奋起直追，先追上再说，追上了发现不合适，就搁一边，换一个再追，不要扭扭捏捏，等着别人追，这样子至少无怨无悔，当然追的方式可以或明或暗，或委婉或直白，根据不同的人下药。2。恋爱期间像男人一样，可以有嘴劲，可以花钱，但是不能耽误工作，不能耽误哥们姐们的友情，总之啥也不耽误，不能一恋爱全世界就只剩他一个。3。结婚了，像男人一样，该玩还是玩，该学还是学，该忙还是忙，讲点良心就多给钱给老婆，反正也是啥也不能耽误，工作起劲，娱乐起劲，不管老婆孩子是病了，还是累了，还是孤独了，一定不要停止自己前进的脚步，如此一来，事业有成，美女环绕，以后做啥都顺风顺水，老婆不走，挺好，老婆走了，也挺好，反正是天地宽广任我行。女人不要结婚就孩子病了请假，婆婆生日请假，老公出差请假，请来请去自己也该下岗了，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婆婆是他的亲妈，都与你无关，该干嘛干嘛，首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好！简言之，男女平等，女人是衣裳，男人也是衣裳，根据四季气候和自我感觉，随时准备穿脱，不要拘泥于一种款式，否则冬着薄纱，夏披皮草，很不舒服滴！

那次见面后，大家都该干嘛干嘛，偶尔短信联系。我是非常被动的人，另外他现在的状态，也不会多想什么，听天由命。一天很晚了，问他，“你在干嘛？”他说在高速上，然后发来一张照片，高速封了。“这么晚？！”“恩，本来想夜里开过去，明天一早就可以做事！”“那现在怎么办？”“现在走另一条路，走国道绕过去！”“那几点才能到啊？”“大概四点钟了”“那不是一晚上不睡觉？明天一早接着干？”“是啊”他回答的很轻松。他对这样的到处颠簸已经习惯了，经常的短信就是上午在某个城市，下午又在某个城市，晚上可能在另一个城市。反正来去无踪影，看不到人的。

一天已经是快凌晨12点，他说从外地刚赶回来，要我出来。我匆匆画了点淡妆，就出来了。他从自己的车上下来，坐到我的车上，嘴里吐出浓浓的酒气，一见我就迫不及待地紧紧抱住我，狠狠地吸允我的舌头。“咦，今天还搽了口红！”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平时都基本不化妆的，只有见他的时候，才会抹一点粉和口红。我问：“你今天喝了很多酒？”“是的。我的钱包少了三千块钱，不晓得是哪个走了！”“那你以后少喝点，多可怕，还开车！”“不要紧，我喝酒开车开得很稳！”我真不知说什么好了。“去哪里？”“就找个地方车上坐坐吧！”我开着车，载着醉醺醺的他，不知该往哪里开。他指着一处工地的紧闭的大门说，就靠着门停吧。停好车，我问，“晚上能不回去吗？”“不能”“为什么？”我不解又有些生气。“因为我还没有离婚”他倒是老老实实地回答。看我木着脸，毫无表情的样子，他拉过我的手，什么也没有说，然后开始温柔滴吻我。我不要跟他走，但是我的身体不答应。有时候我很想跟一个男人走，但是我的身体不答应，总之，它们总是不能和解。 已经是深夜了，他要回去了。我想把他送到他的车旁，大概几百米远吧，我说“我送你过去”“不用”，说着他就跳下了车。我坐在车内，看着幽暗的路灯下，他高大的背影微微有些驼，地上拉出鬼魅的阴影，忽长忽短不离不弃地跟着他。我有些不忍看，缓缓地开车超过了他。

从那次见面后，楼主就很少主动联系他了。本来就心里没有什么指望，人家又没有任何承诺，唯一有次忽然说过一句“我都想把孩子交给你带！“当时心里还一热，热了十秒钟，过去也就过去了。向男人嘘寒问暖，主动示好，不是楼主的特长，楼主只擅长理性思维子，属于爆竹型的，外头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来，里头却是火药，非得有个引子热情才能外泄。千万地次地告诫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不要自找麻烦，他那动不动就跳楼的老婆太可怕，更何况给他打招呼他都不一定马上回，不是在工地忙，就是喝酒忙，发出去的火箭，等回来已经是一节木炭了，楼主的玻璃心承受不起这个。楼主最不喜欢的就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好比一捆柴，好喜欢一锅冷水，把自己烧成了炭，这锅水还不开，真是憋屈，可是自己也就是一捆柴，又不是个栋梁，做不成房梁，不烧又能干什么呢，还不如找一锅喜欢的水把自己烧成炭。每天这么胡思乱想的，虽然没什么联系，可是隔一段时间，这个大男孩就会像幽灵一样从心底冒出来，把心思搅乱，然后再像幽灵一样飘走，十分诡异，让人烦不胜烦。说到底，还是内心自卑，自觉不配，还不如离得远远的，落得干净。想想自己当年和他一个年纪的时候，那情景也不一定配的上。那时候的姐是个傻乎乎的不解风情的贪玩的书呆子，感觉现在质地变得还好些，稍稍有了点女人的韵味，稍稍对男人有了点自信。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就是工作，孩子，家务，发呆，闲聊，日常琐事慢慢把对他的思念压下来。转眼到了年底，也就是在那年的最后一天，忽然接到他的短信：“今天忙不忙？”我回，“还好，下午孩子有个演出，完了就没事了。”我知道他是想见了我了。他说，“那能出来吗？”我平静了一下心情，想想下午的时间安排，说：“能！”他说，“那我还是去那个宾馆等你啊！”“好的！”我快速地换了一套裙子，画了一个妩媚的淡妆，坐在家里静等。他说，“要不然你先去，我开车过来还要一会儿。”他的办公室离我很远，但是每次见面都是他过来。我说：“好！”“你开好了房我再给你！”我知道他是不要我花钱，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我开车到了宾馆房间，独自坐着，想着他如果进来，第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坐立不安，不知该干什么，就点上了一只烟，可是发现房间没有烟灰缸，只好把一只杯子当成烟灰缸。一只烟吸完，赶紧把杯子洗了，怕他看见，可是不小心把烟灰弄到了桌子上，自己拿手掸了一下，没有弄干净，反而弄出更明显的一道污痕，可是也找不到抹布，就懒得再去管它。大概过了一小时，有人敲门了，拉开门，看见高大帅气他站在面前，我仰面对着他笑，却是一句话也没有，他笑着说，“到年底了，好忙，到处要钱！”“你看我的头发剃的怎么样？”我抬头一看，没觉得什么，依然是原来的发型，只是上面有不少的白发，他的少白头我一直知道，看起来很有味道。我说，“还是那样啊，挺好的”。“我刚剪的！”“啊，你还去剪头了？”心想时间这么紧张，他还有时间去剪头。“是啊，为了见你！”忽然他发现了桌子上的污迹，指着说，“真脏！”我不敢承认是自己干的，想着这个家伙真有洁癖，工地那么脏，他怎么过呢？他说：“我先去洗澡，你洗不洗？”“我洗过了！”我其实没有洗，不过我不容易出汗，再说也觉得和他一起洗很难堪。他忽然拉过我，抱着我拼命吻起来。他总是这样，一点看不出有什么预兆，就会突然来一阵狂吻，让我头晕。一阵暴风雨后，他终于冷静下来，去卫生间冲澡，我打开电视，脱了外套在床上等着他。我们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疲惫了，被子压在腋下，仰面沉沉地睡了。我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线条优美的侧脸和小麦色的光洁如玉的宽厚的肩膀，犹如欣赏一幅肖像画，这时很想拿手机拍下来，又怕手机的声音惊动他，犹豫了好久也没有动。他终于醒了，要回老家去，而我也要开始我的新年。

忙着忙着就到了快要过年的时候，楼主基本和他没有什么联系了。然而这时又发生了一件事情，我的例假不来了。轻车熟路找到同学做了检查，HCG明显增高，可是彩超子宫没有胎儿，可能宫外孕啊。也不知姐怎么就那么沉着，把孩子安排了一下，就住院了，不住院太危险，可能随时大出血。我谁也没有告诉，每天安心躺着输液，医生说不用做手术，先输液看看激素水平会不会降下来，然后用点中药。终于世界清静了，我每天只需要输液，订饭，吃饭，发呆，看书，什么家务，孩子，工作，统统远离，真的是很享受，心里一点悲伤沮丧都没有。有天实在闲闷无聊，给他发了短信，：“我住院了！”“啊，怎么呢？”“我怀孕了，怀疑是宫外孕”“怎么会这样，我们每次不都是在外面吗？”“谁知道呢，好像有次不是”。沉默了一会，他说，“我在老家，年底催账好忙，有空我过来看你！”“好！”其实我对他过来看我基本没有指望。果然，第二天他问“你怎么样了？”我说：“在输液，还好了。”“我实在是过不来！”我沉默，不再说任何话，什么都不说是最好的表达。好在输液几天后一切检验值都正常了，我出院了，我想一切应该结束了，远离这个让我的生活七零八落的人，远离这我段无法掌控的感情，远离这个我抓不住的男人，越快越好。他的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我以为我就可以像割韭菜一样把他从心底删除。

年差不多过完了，每天晚上下班我就是看书，和孩子一起练练钢琴。那天晚上正在练着一首简单的舒缓的曲子，忽然手机响了，拿过来一看，居然是他，他很少不发短信就直接打电话过来，难道有什么急事？心想他怎么还有脸给我打电话！不过还是身不由己地按下了接听键，木这脸听他说。“你在忙什么？”“我在弹琴。”“哦”他也不问我弹什么琴，继续说“我过年一直很忙，陪家里人，陪父亲喝酒，然后。。。。。”耳边他的声音很好听，有些着急，有些愧疚，我不知道他说些什么，我想他的意思其实就是三个字：对不起。也不知他说了多久，好像是我们认识以来最长的一次电话吧，最后他无话可说了，也开始沉默，我不说一字，默默地按下结束键，两眼空空地望着漆黑的窗外，心里默念：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你不欠我什么。

春节过后春天就悄悄地来了，看着草长莺飞，心情也慢慢好起来，实际上也没有特别的坏过。大约两个月后的一天，我在实验室悠闲地看着细胞，窗外是一片明媚的春天，一切草木都是一副欣欣向荣，不甘寂寞的样子，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连阳光好像也是在跳跃着。忽然叮的一声，手机传来了一条短信，我隔得远远地扫了一眼，就几个字，也许又是通知开会吧，我漫不经心走过去，拿起来，只三个字：“你好吗？”那个很久不见的熟悉的藏在心底的人名映在眼前，一瞬间几乎不相信。似乎是哪根脉络被点到，眼泪便不受控制地哗地倾泻下来，我飞一般回他：“不好，我想你！”“我这几天有空去找你，好吗？”“好！”然后我俩再不说一字，我俯在桌子上，让泪水打湿了整个脸。

几天过后，他终于有时间见我了，又是夜晚，他在小区外等我，我也开车出来，看着他下车，走过来，从我车前走过，不知为啥，脚一松，车往前一蹿，差点撞上他，赶紧踩紧刹车，他吓了一跳，上车后问，“你是故意的吧？”我笑笑，不答。“去哪？”他问。“我们去湖边转转吧”附近就有个天然湖，四周刚做好绿化和人行道，非常适合散步。将车开到湖边停好，我问“你还好吗？”“还好，去年的业务做得不错，还准备给员工点福利，让他们去欧洲游咧！”“你这两个月怎么过的？”“一个朋友拉到澳门去赌钱，一个月去了三次，把钱输光了就不去了”凭我对他的了解，这是出乎意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老婆不说你？”“肯定会说了，我没有告诉她！”“每天我都不想跟她说话，想要离婚，但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不想谈这个沉重麻烦永远谈不清楚的话题，我问“你第一次谈朋友是什么时候？”“高中，那时候我们住校，她就晚上叫我到她的宿舍去睡”“啊！这么大胆子！那她寝室的同学不知道吗？”“我先去她床上躲着，她睡上铺！”我大笑，“那晚上你们不出声音吗？”“还好，那个床是固定在墙上的，蛮扎实，没有声音。我记得有一个晚上做了五次，她说我睡觉打鼾，不许我睡觉，不睡觉干什么啊，只好做了”。我止不住地笑，又问，“后来呢，你们？”“后来考大学，她说要去外地，我就报了和她一个城市的大学”“你们后来在一起城市了？”“没有，结果我去了，她没去！”我笑的更厉害了，“你们后来就成了异地恋？”“是啊，我妈后来帮我收拾东西，收了一大堆电话卡，还怕我现在的老婆看见了，有什么好怕的！”“毕业以后呢？”“毕业她出国了，我还经常给她打电话，那时候国际长途电话好贵，一分钟几块钱，还是打！”“后来怎么分手的？”“不知道，反正分手的时候她还恨死我，真的搞不懂！”觉得他真是好痴好呆。“你妈妈身体还好吧？”“还好，就是老婆和她总是关系搞不好，我真是不想回家，每天都在外面混到12点才回去。有次她气得跑出去，我妈都担心她会不会想不开寻短见！有回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我逼着她跟我妈道歉，她哭着道歉了，唉。。。。他一边说一遍摇头叹气，“我当时娶她就是觉得她懂事，孝顺，哪晓得这麻烦。。。。”他真是搞不定任何女人，老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从那以后，我们又开始断断续续的联系，所谓的联系并不是见面，只是短信联系吧，从我们之间从不说什么甜言蜜语，都是有事说事，作为一个他女人，我自然是寂寞的，想不明白这个算什么感情，很想他经常陪我，可是不能说，各种原因都让我开不了口，积怨在心里越来越多，好像一桶炸药，。随时都会爆炸。那天发短信问他，“我们这样子究竟算什么？”“你觉得呢？”“我觉得我就是你的一枚棋子，你想我往哪走就往哪走，你就是把当我一枚棋子！““你居然这么想！”“不这样想还能怎么想？”“好吧，谁你便！”我不再回话，既然都说开了，覆水难收，还留着他的QQ，微信干什么呢？刷刷两下，把所有的他的信息全都删除。好像女人要断绝关系，就是首先删除手机信息，可是脑子里全是男人的信息，而男人断绝关系都是在脑子里删除信息，手机删不删都无所谓。

没有了他，世界清静了，没有了闹心的感情，生活出现了真空。我重新安排自己的可以生活，不再把下班时间全部交给孩子，晚上她会自觉地写作业，我就可以出去健身，或者和好朋友喝茶聊天，或者去健身。偶尔也会约会，看看电影什么的。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人其实最难了解的是自己。你以为你一定会喜欢某种人，相处之后你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以为我是喜欢年轻的男子，他们英俊帅气有才气有前途，于是上了婚介网站，从里面挑选还不错的比我小的见面，慢慢的在比较之中我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了。

我是一个喜欢什么事情都要琢磨明白的人，唯有感情一事，只要不是太违背社会规范，一直跟着感觉走，并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在天涯里写了这些日子，其实也是澄清内心，发现自我的一个过程。按照理科思维，喜欢把什么都做分类，觉得比较极端的感情有两种，一种是他人对自己的关爱，一种是自我对他人的爱。前者的意思就是我喜欢“你喜欢我”，我可以舒舒服服地享受你的殷勤，而不用付出太多心思和精力，但这种只是喜欢，一旦对方对自己稍有疏忽，就会拂袖而去，对自己而言，是内心没有真正的爱的。而第二种，自己的内心充满爱，只需要对方给一点点温暖，就可以高高兴兴地一个人幸福着，这种爱可以抵御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这种感情实际上是与他无关了，他只要作为一个主体在那里就好了，拉开的距离可以让彼此用有利于自己的想象来填满，而亲密的接触往往会毁掉这种感情。另一种结局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对方的要求会越来越高，因为对方做不到，而最终结束。而我就是属于这种极端的第二种，用想象来安排自己的生活，而他实际上是怎样一种态度，不知道，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在那里，犹如一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在那里就好，虽然什么实际作用也没有。

而我需要克服的就是内心时不时有的不满，否则爆发出来，就是两种结局，永远分手，或者他让步。而我目前不要看到前一种结局，因为没有人比他更好，我也目前没有找终身伴侣的需要，想想每天要面对同一个男人，我就觉得厌恶，当然除了他。而他，如果让步，也就是要毁掉那时他的家庭，我也可以耍手段破坏那个摇摇欲坠的家庭，不过这是楼主永远不会做的事情，因为有天他一定会后悔因为我离开了老婆孩子，对我充满厌恶。他的家庭，他自己处理，自己负责，我只能远远的观望，什么又不说，什么也不提。

删除了他，每天没有什么精气神，淹头搭脑的，想要清心寡欲，着实在做不到，楼主不是圣母玛利亚，也不能去庙里静修，主要孩子放不下，其实是什么都放不下，感觉这样下去于事业于孩子于自己都是很亏的买卖，就去婚介网站守株待兔，找个人，借此速速忘记他，以免功亏一篑，也只当是找个生活保鲜剂。楼主从各样人中巴拉了一个，加了QQ，开始聊天。说实话，当时只是想聊天，寂寞的时候想有个人说说话，楼主可以完全做到寡欲，但是不能没有倾诉的对象，或者是吐槽的垃圾桶，或者是心灵上的知音，总之，楼主不仅仅喜欢男人，也喜欢和各行各业的人神聊，和各种聪明的人胡侃，无论男女老幼。最怕的就是查户口型的聊天，什么单位，住址，工资待遇，楼主一遇到，印象立马糟糕，心情恶劣，秒删！聊一下那个男人，就叫他玉吧。

那天在晚上在家里已经11点了，电脑出了点问题，那时候还住在前夫的别墅里，我跑到他的房间里的电脑搞东西，他没回来，原来那个电脑就是公共的，都可以用，我就暂时先用着。忽然QQ响起来，一个人头跳啊跳的给我打招呼，我一看是个前几天要求加我的好友。我也就回了，“晚上好！”“你在忙啥呢？”“哦，我在折腾电脑”“这么晚啊，没有打搅你吧？”我觉得这人挺有礼貌的，“没有啊！”又叫随便说了几句，我们就互道晚安。第二天晚上，他又我发信息：“你在吗？”“在啊”“吃了吗？”“吃了？”“现在干嘛呢？”“看看书”不能老是别人问我吧，我也问他，“你干嘛呢？”“我要去我姐姐那里”“干什么？”“”拿衣服，我叫她买的衣服。”我觉得有意思，一个男人让姐姐买衣服，“什么样的？”“我姐从韩国带回来的。”一会他就发过来一件男士夹克图片，式样比较新潮，我觉得这人不错，起码生活比较讲究，查了一下他的资料，发现比我小5岁，可是看照片，虽然穿的很精神，但是有很明显的眼袋，头发也掉了一些，还有个四个月大的肚子。他知道我好奇，怎么会让姐姐买衣服，就说姐姐和他关系很好，是做服装生意的，自己是做化妆品的，然后我们聊了化妆品的销售，市场，包括网上的营销等等，虽然是他的本行，可是他一说什么我就都明白了，还能提不少看法，他说“到底读书读的多，脑子转的快，我说什么你都接的快！”从那以后，他几乎就天天给我发信息，或者打电话，关系十分熟络了。

晚上去看了电影西雅图，那是讲两个各有杂念和私心的男女，在用古老的方式通信了一年多后相爱的故事，心里很有感触。之所以和这个大男孩有这么深的长久的牵挂，并不仅仅因为爱或者性或者是寂寞，也许只是因为并没有迅速的完全地得到爱，所以有足够的时间去想象，去回味，去追求，思考什么是真正的爱，学着怎样去爱一个人，而不是像一个孩子看见心爱的玩具，迅速买回家，把玩一下就马上扔掉。在我一直的感情世界里，如果能够维持久一点，一定是因为别人的付出多得多，否则会很快完蛋。我是一个没有太多耐心的人，一切都计划好后，然后快快的完成，我只是一个很世俗的功利的人，也就是常说的“精致的功利主义者”。只是这一次，我慢下来了，起初是不得已，后来是心甘情愿，愿意浪费我的时间，感情和精力，不问回报和结果，（不是不要回报和结果）。而我也要感谢他这近四年，一直没有忘却，没有舍弃我，也从不曾许诺，能够这样，我以为已经是足够成熟和理性，很多次我们都是很久见一次，连手都不拉一下，在现在“这个爱都做了，还谈什么爱的时代”，真的是不容易了。也许他只是爱的不够，也许他只是有各种顾忌，其实他是什么已经不太重要，能够这样，老天的安排，我觉得其实真的很好，终于能够静下来，写点东西，想点东西，寻找内心，而不是一味地要找一个依靠，一个结果。 写这多废话，不知道有多少人懂，在天涯这个喜欢惊悚和八卦的坛子里，如果真的有人明白我，就很欣慰了。写着写着，感觉快成了忏悔录，我只是一个自私的有贪欲的人，还妄想着有一份简单而古老的爱情，虽然自知不配。

每天我们天南海北地聊着，我展示着自己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展示着他的雄才大略关怀体贴，可是就是不见他邀请我见面，好生奇怪，难不成是网上的骗子？心里一疑惑，就没有了聊天的兴致，终于有一天忍不住问：“咱们什么时候见面啊？”他被问的措手不及，估计没见过这么直白的，有点结巴地说：“你，你觉得合适就见啊！”“你是不想见吗，不想见就不见，不要勉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不说话了，楼主一旦没了心情就绝不勉强自己的。他见我不说话了，急忙解释：“我是怕了解不够，你不愿意，既然这样，就见呗。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周末吃晚饭吧？”“好！”我们吃饭的地方定在一个大商场的一家餐厅。我先到的，就在商场闲逛，他住的远，路上有点堵车，等赶过来，已经有些迟到了，我内心不悦，看着他背着个单肩包，匆匆朝我走来，仔细一打谅，真是挺失望的，虽说面皮还算清秀，也没有皱纹斑点，可是头顶已经有些谢，肚子也起来了，最最不喜欢的是粗短的脖子还往前伸的很长，看起来就像一只鹅。其实他的外形并没有那么糟糕，甚至可以说是讲究的，包是名牌，Cucci的，衣服一看也是得体时尚的，但是如果以男朋友的眼光来看，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吃饭的时候，他担起了暖场的角色，我开始客气着迎合，后来实在觉得累，就既不怎么说话， 也不看他，眼光不停地扫着旁边的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就是个木头也能看出我的态度，不过他还是没有流露太多的情绪，出了商场，他点燃了一支烟，说，“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等车”。因为怕堵车，他坐的士来的。我看了他一眼，有些愧疚，道声再见，缓缓转身走了。走了十几步，又忍不住转头看他，他还伫立在原地，狠狠地吸着烟，我忍不住鬼使神差地走向他，轻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什么，你去吧！”他看也没看我，扔掉烟，转身走了。第二天，他就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继续给我发信息，打电话，我觉得他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人家都没有计较我，我还摆什么谱啊，也就继续和他聊着，慢慢地每天要是没有他的问候，反倒觉得失落。有天他又约我，“打羽毛球吧！”我很爽快的答应了，这个是我的强项。那天下着小雨，他自己驾车，一路堵车，开了一个多小时，一路因为找不到地方，不停地打电话，总算到了，而我已经很不耐烦，觉得他人又笨，车技又差，到了球场，停个车还停了半天，恨不得把他揪下来帮他停。以为他打球总不至于太差，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强，真的是打得他满地找球，气喘吁吁，唉，离我心中爷们的形象差太远了，只能做个可以聊天的朋友吧。虽然我满脸的不高兴，他还是该怎样就怎样。有次约我去唱歌，终于发现他的优点了，歌唱得缠绵悠扬，不像一般男人跑调，看我满脸欣赏，他就借势吻了我，后面我们就顺理成章成了男女朋友。在这段关系中，我很轻松，像一个真正的小女人，心情不好，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随时打电话或发短信找他，他总能很体贴地回复我，记得有次车被擦了，他马上问要不要我过来帮忙，其实只是很小一件事情，我能自己搞定，但是听他这么一说，特别感动，觉得天大的事情发生，他都会立马出现保护我！ 慢慢的楼主女汉子的内心开始越来越柔软了，渐渐像膏药一样天天粘着他，大事小事都向他汇报，要他做主。想想其实女人真的是很好搞定的，谁要泡妞搞不定来请教我！

虽然他对我很好，我依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他做化妆品的，周围美女如云，各个千娇百媚，照片全都像电影明星。他告诉我，曾经找过一个硕士，比他小六岁，非常漂亮，荷尔蒙的冲动下，终于追到了手，用他的原话就是现在人家的姿态就是等着你开口娶她了，但是仅仅一个月，他就觉得特别的乏味，没什么可交流的，联系就越来越少，那个美女硕士特别伤心。我们刚接触的时候，他们也还有联系，他居然会向那女的倒苦水，说我对他种种不好，他很不开心。我觉得那美女也真是成了圣母了，我再痴情也没沦落到这个地步。所以，其实女人漂亮，年轻并不是有绝对的优势，丰富的人生阅历和理性聪明的头脑一样对男人有极大的诱惑力。他就告诉我，和我聊天，能够感到思想的碰撞，他就是欣赏我的独立，坚强，冷静，不涂脂抹粉，不矫揉造作，不取悦男人。楼主从来不会说亲爱的，宝贝，我想你等等肉麻的话，也不会给他礼物，为他做饭，这些他统统包容了，那些漂亮女人的小伎俩他见得太多了。有天不知为什么两个人扯皮，我问他，“你真的爱我吗？”“你要不相信，明天我们就去拿证！”。当时我一下愣住了，我从没想过婚姻，那个似乎离我非常遥远，但是我知道，一个男人说想跟你结婚，起码说明他的心里真是有你。

总而言之，这个玉对我很好，除了有点娘，有点笨，有时说话会翘起小指，可是比起他对我的好，这些都不算什么，可以忽略不计。转眼过年了，他家里是个大家族，拜完年大概要到初六才有空，虽然我有些失望，还是答应初六再见面，一起去郊区温泉小住两天。可是因为我定错了房，到了酒店居然没有房间，他一句埋怨也没有，加了很多钱另找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住进去。我的孩子到亲戚家玩去了，心理上少了很大的负担，因此过的特别开心。虽然我们在床上也并不是很和谐，但对于我来说，这都不算什么，我只要他真心爱我就好。回家的路上，他接了他妈的电话，然后就嗫嚅地说，“我能不能直接回去，不能陪你吃晚饭了。”当时我的心就一沉，明明过年他的孩子有他的前妻带，有什么必要非要回去？那种很不好的感觉就上来了。他看我脸色都变了，又改口说，“那我陪你吃了饭再走吧。”吃饭时，我说不出话来，我知道，又是他的前妻发动他妈要他回去看孩子了。他认识我以后，就跟他姐姐说了，而且说将来打算结婚，他姐和他前妻关系很好，就马上告诉了他前妻。虽然他们离婚两年了，但是这一回她前妻觉得可能是真的要失去他了，开始千方百计挽回，经常我们要是见面的时候他妈就会要他回去，可想而知我是什么样的心情。他的前妻原来一直和他做生意，知道他所有的进货渠道和商业秘密，也认识一些政府官员，应该也提供了一些帮助，虽然他说其实没有帮啥，而且她非常的泼辣，如果大家撕破脸，她是不会再让他见到孩子的，而玉是一个非常溺爱孩子的男人，而他的妈妈也是非常疼爱孙女的，虽然他们婆媳不和，依然是希望他们复婚，不管是事业上还是家庭内部，他的压力都很大。这时我开始想到了退出，我不是喜欢竞争的人，他回归他的家庭可能更合适。不过玉说他会处理好，要我放心。情人节到了，他给我送花，送礼物，我的新房开始装修了，他带我看建材市场，帮我砍价，陪我逛市场，有时很热的天，他也会放下手上的事情，陪着我，怕我着急。可我知道，这只是表象，我只是贪恋他的好，不忍放手，有天还是会失去的。后来就发现他有时遮遮掩掩，而且不敢见我的家人，不敢见我的朋友，很明显，他不敢再进一步发展。我问，“你和前妻到底怎么样了？”“她想搬回来。”我知道，以她前妻骄横的公主般的性格，一定会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我不再多问。过了一段时间，我问，“是不是她已经搬回来和你一起住了？”他点点头，他说她非要回来住，现在只是带着孩子住在另一间房子。我选择了相信。又捱过一段时间，想到他们一家三口，也许挺幸福的，他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我想我应该退出了，我说，“你又做不了你的主，你这样由着她，我们没有希望的，别再来找我了”。他们家的事情，我不想打听是怎么回事，重要的是他没有拒绝她，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应该离开，我跟他的感情抵不过他们之间盘根错节的联系，太复杂了，即便我们能够结婚，那也是不得安宁，我没有能力控制那种局面。那天是个晴热的中午，我看着他走，然后一个人回到车上，透过玻璃看见花坛边立着一个酒店的服务员，中年人的模样，穿着严严实实的制服，抱着双臂，面朝墙壁在烈日下僵直地站着。她的双目紧闭着，死灰般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我透过模糊的泪眼，呆呆地看她，不知道她要干啥，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大约十来分钟后，我发动车，缓缓驶过酒店的保安，对他说：“你去看看那个服务员，她会中暑的…”加油驶出酒店，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下来…。。

然后生活重新回到原点，我没有删除他的一切联系方式，但是对他的一切都不回应了，就像一盏灯，熄灭了就熄灭了，尽管灯还在，线还在。他说，女人就是绝情，比男人更绝情。是的，女人就是这样，我也就是这样。但是对Z，也就是那个男孩，在我想断绝关系时，却是什么都删除的，因为我知道，一定会有时候忍不住翻看他的电话号码，看他的微信头像，我会忍不住手贱，会跟他联系，似乎全部删掉就可以删掉一切，但是人的大脑不是硬盘，删掉就可以不回忆，真希望饮一杯《东邪西毒》里的酒，忘记一切。很奇怪，玉走了，Z就开始浮现在脑海，好像玉从未来过，Z从未走过，玉只不过是个路人，他只是我要摆脱Z的一个借口。我曾经跟玉谈起过Z，只是很潦草地说认识过一个男孩，断断续续的，玉当时什么都没有说，我以为在他心里什么都没有留下。有天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有了点争执，他忽然发对我大吼：“为什么他无论怎样，你总是原谅，为什么我总要小心翼翼，你才能满足？”其实玉是一个多情而心思缜密的男人，他说出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实，和Z相比，我对他太薄情，也许正是这样，他不敢跟我走完人生，而他一退缩，我更不敢了。 离开玉，每天依然是上班，下班回家做饭辅导孩子，晚上看书写文章，也会健身锻炼，和朋友喝咖啡聊天，天上人间，八卦狗血，开怀大笑，除了更多的家务和孩子，与男人没有两样。没有男人的日子，你会发时间用不完，可以做很多很多你从前不能做的事情，而没有人告诫你这也不行，那也不好。如果上帝要这样安排我的生活，那么我就应该享受上帝给我的赐福，我不得不，或者必须接受，上帝所有的安排，都是最好的！我学会了更多的厨艺，学会了把房间收拾整洁有情调，买回性感漂亮的衣服穿给自己看，烈日下训练网球，看更多的人文书籍，听罗辑思维，在历史中找存在感；我带着孩子旅游，参加各种社团，认识各色优秀的家长，教她一切我觉得值得的东西，包括怎样和男孩子相处，我要她成为一个自信的爱自己的美丽的女人。我不要使自己成为一个自己都讨厌的怨妇。也许有一天，我会遇到一个人，他看到的是一个有灵魂的有魅力的女人，正以他欣赏的生活方式生活着，他喜欢我的中西合璧的复古风格的房间，我的简单可口的饭菜，我的性感健美的身材……我可以和他在球场活力四射地挥拍，和他针锋相对一展辩才……。。如果我不能和那个我爱的人在一起，就努力成为那个我一直想嫁的人，健康，性感，坚忍，独立，幽默，但是沉默，清高，忧郁，孤独，软弱……就像Z！我想做一株可以行走的花，努力盛开，不管路人愿不愿意停下来看我。

离开了玉，然后我和Z又开始了故事！ 和Z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然后，一天，收到了他的短信：我要去北京呆几个月，我们见见吧？我们就似乎从未离开，我自然说：好！然后因为他的忙碌，我们总是在说好见面后好几天才能见面。那天是在闹市的里的西餐厅，我穿一件渐变色的蓝色长款真丝连衣裙，披着长长的卷发，只为了在他面前显得很女人，实际是我大部分时间都是简洁的休息装，球鞋，带着男人般的桀骜和帅气。我们在一起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他说，我听，而他也不是天生喜欢健谈的人，常常很多时候就是静默，有时他会在桌子底下有意无意踢我一下，然后我抬头傻傻地看他一眼。每次一起吃饭，我都食之无味，心思全在他身上，搜肠刮肚无话可说，虽然我在讲台上可以侃侃而谈，而面对他，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是个错！最后就只剩了听的份。那天走出餐厅，外面下着小雨，他有些惆怅地说，“一去就要三个月啊！”，我应到，“是啊，多无聊啊！”脸上挂着笑，满不在乎，心里说，三个月有什么呢，我们不经常几个月几个月的不见吗，我等的起。。。。。我对他，没法付出什么，付出什么都不对，只有时间了。看到我的表情，他或许以为我根本就不在乎他…

我把自己掩饰的很好，是为了自己避免伤害，也为了以这种方式获得长久。 他去了北京很久，我们都互不通消息。有天上着上着班就莫名其妙地很想他，心情烦躁起来，闪电般地给他发信息问：“你在干啥？”因为怕手慢了下一秒我就决定不发了。“开车，堵在路上了，北京真是堵！”然后发来一张挤着满满汽车的马路。过来半天，我说：“发张照片看看你！”他拍了张自拍照，穿着一件灰色小翻领T恤，因为下着雨，衣服上满是深深浅浅的水印，人也瘦了，可是更精神了，看了有紧紧拥抱他的冲动。他问起我关于手表的事情，他想买一只二十几万的手表，而我对手表也很感兴趣，把当年的手表年鉴翻出来，将那一款的型号，发行情况拍给他。他也不是大款，他只是喜欢，惦记这个表已经很久了。我也是这样，从小喜欢钟表，家里有很多修表的工具和关于钟表的书。有时候晚上我们也会聊天，视频，有次他说，刚才和儿子视频了，每次视频，都是想见到了儿子，可是又不想见到老婆，矛盾。我不知道他们现在什么状况，我也不想问，那些家长里短，是是非非，已经远超过我的能力范围，那会把我逼疯的。

转眼暑假快到了，每年我都是带孩子和朋友出去一两趟，说是为了陪孩子，也是为了避免在家孤独得胡思乱想。那时手上正好有了点闲钱，就开始嘚瑟，商量和邻居朋友一起带孩子去欧洲旅游，结果虽然她身家千万，但户口在乡下，不管在城里住了多久，也还是个乡下人，还得跑回老家开各种证明。她是做生意的，精明至极，而且在当地熟门熟路， 但是还是搞不定，最后发现如果要办成欧洲签证，就得要卖房子，至于为什么要卖房子，我盯着那张精致但忿忿不平的脸，半天也没听明白，对那些绕来绕去的行政手续大脑直接短路，烧成焦炭一坨。这个签证把美女邻居直接从贵妇打回乡下人的原型。她憋红着脸发誓一定要办成美国移民，直接和中国拜拜。好吧，中国人在地球上就是二等公民，为了证明你爱党爱国不会叛国投敌，写任何红宝书都没有用，首先你要拿钱，房子，车子证明你是有钱人，然后单位证明你生是公家的人，死是公家的鬼。我们单位的办公室大姐皮笑肉不笑，绵里藏针，我陪着笑来来回回像小媳妇一样遛了几圈，才拿到那几张宝贝纸，证明我确实在这里的干活。最后是跑公证处，乌央乌央的人，排着队忙着送钱，不管怎样的奇葩要求都满足，只求快盖章，他们又没有调查又没有任何可查询的信用系统，怎么盖上那些章子的？完全的无本生意，还是别人求着送钱！ 总算把一切搞定，可以出行了，心情坏得就像一只烂桃。想到是一个人带孩子去了，更加不爽，在家里她要上学，会和小伙伴玩，我还可以有一点自己的时间，而这次时间很长，又是国外，一路上就等于没了自我，时时刻刻眼里心里都得是娃，不仅仅是照顾她，还要分享她的一切，从身体到心里，都是负荷，哎，一声叹息。。。。。那时Z还呆在北京，我告诉了他我要出国，没想到他很兴奋，马上说“给你点钱，你去随便给我买点东西吧！我现在的这个卡里就只有一万块，另外一个卡在公司，现在我身上就只剩点吃饭的钱了，其他全给你了。”我有点诧异，这之前我们没有任何金钱上的来往，只是每次见面的开销，他抢着买单。想到行程里会有他的关注，好像寡淡的小米粥里撒了白砂糖，嘿嘿！在旅游团，居然遇到一个和女儿一样大的男孩，调皮捣蛋异常，但是哪里有他哪里就有笑声，哈哈，两个孩子在一起疯疯闹闹很开心，而我和她妈妈就可以任性地聊天，购物。那个妈妈一路上就是想甩掉她老公和孩子，和我一起逛，觉得老公太无趣，孩子太劳神，倒是我这无依无靠的人，不论走到哪里，Z似乎都在我身边陪着我。平时我的生活极简，几乎不化妆，不带任何配饰，因为觉得耽误时间，又显得夸张，不符合我们的工作环境。但这是旅行，我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打扮自己，而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不需要中规中矩。我喜欢长长的耳坠和银制复古项链，时尚的墨镜和各种风格的帽子，有时是简洁的短裙配帅气的皮靴，有时是白色无袖连衣裙配有金色字母的LV大披肩，还有时是无袖黑色半透明印花真丝长褂配宽松的CK暗花米色阔腿裤，加上深色的肤色，比较凹的小眼睛，高鼻梁，路上会有人问，你是东南亚人？心中得意地笑。每天下午，我会给他微信，汇报行程，或者问他衣服的肩宽，裤子的腰围，他会说，“我就知道是你这么早把我吵醒！”然后我聪明的脸上就会露出傻笑，哈哈！在街上，在博物馆，在各种有故事的建筑物前，我对着他暖暖地笑，然后叫女儿给我拍照。她的技术很差，完全不管什么姿势，造型，什么光线，背景，构图，可是那些照片却是近几年最美的，每个姿势是再自然不过，或走着，或坐着，或笑着，或说着，可是散发着说不出的妖娆，脸上几乎看不出化了妆，可是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光彩，那似笑非笑中带着一点隐忍的甜蜜，好像从心底开出的花。就如王小波的情话，“一想起你，我的丑脸上就会泛起微笑”。

做完饭，和孩子，妈妈一起吃了，然后妈妈洗碗，孩子写作业，我上网，点上一支女士烟，男士烟几乎无法抽。虽然一切看起来安好，但是其实不是，深深的寂寞和无趣会忽然向我袭来，而写文字似乎是一个较好的方法，缓解一下心情。非常佩服杨绛先生在自己最爱的亲人离去的时候，还能平和地走完一生，自己似乎永远也学不到一点皮毛。其实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但是真的不想，没有心情。远在上海的同学刚找我要了一个精神病专业的同学的电话，说自己要急疯了，也来不及跟我说。每个人都有很多的不堪，纠结，不管看起来幸福还是不幸福。有时真的觉得活得累。那些风光，都只是一阵风，过去了，你还是你，赤身裸体，不知何去何从。

在欧洲每到一处，有合适的衣服我就会给他买，几乎没有什么心思看各个景点。在梵蒂冈，看见有一个红衣主教头像的钥匙扣，也买下，希望他天天带着，让上帝保佑他，也让他可以天天想到我。旅行结束，我回国了，他还在北京。终于他也要回来了，他罕见地说，“你来车站接我吧。”我从来都没有主动去找过他，他也从来没有要我去哪找他。我当然是说好啊。我开车在停车场等他，他却在送站口等我，我一个路盲，转了半天找不到他，过了好一会，他忽然幽灵一样出现在我的车旁，我总算松了一口气。上了车，他开始玩手机，看一个韩剧吧，有时他会担心地看我一眼，说，：“你会不会开车，要不然我来开”。他有一个哥们，关系挺好，一般都是他来接，Z 说接了他一起吃夜宵。这是我第一次和他的朋友在一起吃饭。他是做门窗装修的，娶了一个小很多的老婆，也是没有上班，比较黏人，Z提起来有些不屑，觉得找个小很多的累，可是他的朋友提起他的老婆，挺满足的样子。吃饭的时候，我和那哥们聊得起来，他既不冷淡，也没有刻意地打听我什么，因为他在我们单位旁边的医院住过院，而我有很多同学在那里，大家就聊那里的医师，护士。Z中途接了一个电话，他也不说话，只是听，听了半天最后还挂不了，只好走开，我猜是他老婆的电话吧，半天才回来，说要明天去外地，一个老朋友结婚。吃完夜宵已经快12点了，他回到我的车旁，站在车外换衣服，他的朋友离得好远，等了一会，有点不耐烦，不停地唤他。我想他是对Z和我在一起不满意吧。我看着那一大包衣服，问他：“这样回去不好吧，要不少带几件回去？”他说：“哎呀一起拿回去算了，那么麻烦干什么！这有什么呢！”回到家，心情很失落。想起他们一家去参加婚礼，就很难受。第二天我问他，“”你回去安抚你老婆了吧？”他说，“安抚什么，又不是一起去的，我先去参加婚礼，她很晚才来，不一会就又走了，我们几乎没在一起。”虽然我知道很多夫妻看起来很好，其实回家就是形同路人，但是想起来还是心里难受。

因为我有个闺蜜，就是那个要去欧洲没去成的，在郊外买了一个别墅，闲置很久，想简单装修一下，我想既然Z搞装修的，不如介绍给Z。闺蜜很相信我，就答应见见。有天我们一起在外面吃饭，就想着把Z也叫上，Z那天正好也有时间，答应马上过来。然后我的另外一个女朋友W听说我们在外面吃饭也非要来，我只好答应，其实心里不想她来。Z和一个项目经理，一个看起来很土很老的男人一起过来的，Z喜欢喝酒，看我们都不喝，自己跑出去买了瓶白酒。酒桌上新来的W夸夸其谈，谈起装修似乎十分在行，说不需要装修公司，就可以怎样怎样，Z只管闷头不说话，我觉得挺纳闷的。后来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你那个朋友不停的说，我还有什么可说的！”。Z后来只有私下和我的闺蜜沟通，他们聊得还不错，就说约个时间一起去量房，Z公司的设计师也去，他的设计师也是他的合伙人，比Z大好几岁。那天我们在高速入口回合，设计师先到的，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人长得很矮小，其貌不扬，也不怎么说话，实话说和心目中的大牌设计师有些差距，后来果然印证了我的想法，Z一直想要解决公司的设计问题，但是优秀的设计师实在难请。话说回来那个设计师在高速入口等我们等睡着了，进去的时候居然没有拿卡就混过去了，结果出高速的时候出不来，我们只有先去，过来半天他才出来。我们一行到别墅好一会Z才来，他也没打电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下就找过来的，反正他总有一种神出鬼没的能力。大家围着站在一起，我挺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理应Z多说话，他也不怎么说话，倒是我的朋友话多，真是感谢她暖场。朋友讲了她的想法，不想豪装，只想简装，因为可能会出国，住不了，所以预算不多，看见Z话很少，担心是不是Z有些看不上这个单，我说不会的。量房后我就再没有过问他们的事情，因为觉得问多了不合适。过了很久闺蜜告诉我：Z觉得闺蜜住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小，一个是偏远，而闺蜜有两个儿子，这儿并没有幼儿园，二是他们过几年就要出国，住的可能性就更小，闺蜜考虑了一下，决定不装。我问Z，为什么不先劝她装呢，Z说那又何必呢，装了一半人家不愿意了，想停下来，也不好。

虽然朋友不装房子了，但是还是想看看别墅装修，我们就约了Z，去看他们正在装修的一套别墅。那个别墅正临湖，风景很美，本来一共三层，他家又挖个了个地下室，顶楼加了一层做露台，内部加装了一部电梯，，工程还是蛮大的。那天我和朋友到了别墅区，Z早已经到了，我们从车里出来，看见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略有些紧身的休闲衬衣，牛仔裤，远远地从别墅的二楼楼梯走下来，我眼前就好像是升起了一轮太阳，耀的我有些头晕。我们到了并没有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问我们什么时候到，然后就可以这样准时接到我们。他似乎不喜欢说话，只是心里记着事，在露台上估摸我们的时间，看我们的车到没到。我就喜欢这样沉默而心里有活的男人。他慢慢走过来，高高大大，有点懒洋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目光却透着精明锐利，那是我看见的他最动人的一次，那淡蓝色的衬衣，宽宽的肩在脑子里定了格。这家别墅的男主人忙于公司大事，不管家里的装修，所有的工程全丢给老婆管。这个50多岁的妇人不知是做什么，可能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大事业，现在就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房子的装修中去了，就称她X女士吧，X事无巨细，啥都要管，几乎每个早上9点就会给Z打电话，告诉他哪不满意了，要换，她又看见什么新玩意了，要买了装，等等。好多地方都是装了拆，拆了再装，反反复复，工人接到活的第一句话就是，“再不会改了吧？”整个工程已经进行了一年多，还远远没有完工，但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她锐意进取的心，去一趟欧洲，回来就把预定好的墙纸全退了，那些墙纸因为是进口的，她赔偿了经销商不少损失，她也不在乎。那天我们去她正好也在现场，我也很期待看一看这么一个豪装别墅的特别能折腾的富婆是啥样，一进客厅，远远就听见一个妇人很大的声音在地下室指挥工人干着什么，不满意不用质疑的语气。下去跟她打招呼，定睛一看，整个人就是一菜市场的大妈，穿一件类似地摊货的颜色灰暗，花型看不清的毛衫，手臂举起来时居然发现腋下已经脱线，露出里面的秋衣，真的是把我雷倒了。她的长相和身材我都已经记忆模糊了，你只用想象一下那种纹了眉毛又退了色的面色萎黄的中年妇女就行了，而那件毛衫牢牢地印在了我的脑海。Z似乎脾气出奇的好，也许他干这一行已经磨炼出来了，对于X女士每天的准时问候，也只是略显调侃地说，“她是不是太闲了，不晓得她老公怎么受得了！”并没有特别的厌烦。有天Z坐在我的车上，去接他的一个朋友，然后X的电话就来了，叽叽呱呱，至少有一二十分钟吧，Z的手都举累了，打开了免提，放在扶手上听，后来都到朋友的家门口了，她还没有说完，Z只好拿了我的手机，给朋友打电话，叫他下来，让X自己说话，因为她只管自己说，根本不需要你发表什么意见。Z的记忆力很好，我的号码和他朋友的号码都不需要看电话本。X想去澳门赌博玩，Z也有此好，X就要Z一起陪她去，X是大客户啊，Z就答应了，我心里觉得不自在，醋意翻滚，问道：“她是不是看上你了？”“怎么会，她儿子都和我差不多大！”。“你们怎么住呢？”“去赌场都是吃住都是免费的，只要你在那里赌，一人一间”。我也不好再问，只觉得这个X真的是一个奇葩。Z玩了一圈回来，不知道输赢如何，只知道X的腿因为长时间穿裙子在空调房，犯了很严重的关节炎，Z 又只好找到我，我去帮她了联系一家中医理疗，然后一起陪她去做理疗。中医理疗的地方在一个居民小区，我先去别墅和他碰头，然后一起开车去中医馆。这种普通的中医馆装修都很简朴，X去做治疗了，我和Z就很无聊，Z玩手机游戏打飞机，可以打很高的分数，而我只能打几千分，他就帮我打，真的是眼明手快，一下子就几万分了。后来我看了一下，他还喜欢德州扑克，这都是我不会玩的。我觉得游戏也是一个智力的表现，好多聪明孩子就是游戏玩的好，而我的反应就很慢，挺羡慕那些游戏玩的刷刷的。我玩的最好的也就是植物大战僵尸了，能够全部通关。都快到中午了，X的理疗还没有结束，我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了，连Z都听见了，我特别尴尬，Z问：“你是真的饿了啊，那我们就先出去吃吧？”我问“那她怎么办？”“给她带一点回来”。我们跟X打了个招呼，就走出来，找了家类似快餐盒饭但是环境比较好的地方，饭菜很可口，两个人吃，花样很多，又很快，他问”你来过这里啊？“我说“是的”我当然知道他不想出来的太久，让X等我们，所以才选的这一家。为了Z，我真的能想到的什么都想到了。回来的路上，他挺高兴的，忽然想起来“要不要给她带什么吃的？”我说就带点馒头包子吧，这样好拿也快，结果Z摇头，说”“算了，先回去吧。”又问我：“要不要吃冰激凌？”我向来不喜欢吃冷饮，一根冰棍可以吃半天，就摇头，Z见我不吃，也就不吃。回到中医馆，没想到那里也会安排简单的午餐，因为总有些病人要在这里一直做到下午。看见身家千万的也许上亿的X和一群病友围着一个小饭桌，桌上就是一些咸菜和馒头，我还是蛮震惊，倒是X安之若素，我暗想，这个X应该是小时候吃过苦的人。这个漫长的别墅工程Z侍候了她将近两年，后来我问最后怎么样啊，Z实在忍不住了，忿忿地说“她就是个神经病！”为这个单子，Z跑前跑后，还是亏了十几万。相比他，我觉得我的生活压力还是小多了。有一次我抱怨我的工作，他说，“你真是没有出来做过事，身在福中不知福！”

平时我们几乎没有联系，我不想打听他在干什么，也不想关心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免得庸人自扰。有天又是很晚了，他忽然发来微信，“你在吗？”“在！”“我在外面喝多了！”“哦”“我想见你，你出来吧？”“去哪里？”“我想要！”我的心突突地狂跳起来。换了件衣服，简单地画了妆，就出去了。到了他说的酒店，发现他坐在大堂的咖啡厅的单人沙发上，整个人都陷进去，头仰枕着沙发，在接听电话，起码有十几分钟，他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只是偶尔嗯一下，也不挂断电话。好不容易打完了，我问，“谁呀，这么半天？”他说“一个客户”。不一会儿，电话又来了，这次又是一声不吭地接听了好几分钟才完。然后他站起身，忽然俯身狠狠地吻着了一下我的唇，我正坐在那里发呆了，吓了一跳，他说：“我们走吧！换个地方。”我还以为是要在这里开房间，原来不是。我跟着他，出大门时，他搂着我的肩膀，看来是真的喝多了，也不怕人看见。我跟着他的指引，来到一个地下停车场，我把车停好，我看见他把手机打到了静音，我们就紧紧地拥吻在一起。我的全身被他的热情环绕，好像世界静下来，我有了归宿。也许是酒喝多了，那天他好大的力气，而且时间很长，完了之后我们都累的不行。他把手机打开，电话又进了来了，他说“已经回来了。”我明白了，原来一直是他的老婆。我开车把他带到大路上，然后他下车，大步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心内五味杂陈，猜不透他心里怎么想的。

一条鱼经不起诱惑，上了钩，吃完了诱饵，忽然想起了自由，转身想走，可是没想到勾住了走不成，钓鱼者看鱼想走，松一下，紧一下，想看看什么时候提起来最合适。使劲拽吧怕把线拉断，如果把它提到岸边，可要是提起来也挺费力气的，还有，真提起来了怎么办？还有把它带回去，去鳞挖肚的好麻烦，而且那么大，吃不完，最后说不定还得送人，还不如看它在水里和自己兜圈子玩，反正它跑不远。

某些男女关系就是这样的。

某些人在没有爱的空气里也能生长，但就是不能长得婀娜动人，长得像沙漠里的仙人掌，虽然粗大茁壮，全身是刺，让人不舒服。 显微镜下面都看不见的感冒病毒把我这个庞然大物彻底打败，每天就是头晕嗜睡，昏昏沉沉，孩子只能在家里做点简单的吃的，或者叫外卖，这就显出家里缺少另一半的不足了。门口的鞋子东倒西歪好似自己可以行走的，柜门抽屉门都是张着嘴的，锅里是空着冒着冷气的。不过365天，生病的时间不会超过10天，所以不能为了这10天，找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那剩下的355天里让自己闹心。更何况这10天他还不一定让自己满意。

有天他忽然来电话说儿子的眼睛肿了，怕有什么问题，想找我去医院看看。我的很多同学在医院，当然没问题了。上午他从公司出来，回家接了儿子和我在医院见面，也不知道他怎么跟他老婆说的，反正就是他一个人带儿子来的。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儿子，眉目清秀，有点小淘气，但是还算乖，等医生的时候，小男孩就蹲在地上，两手插衣服口袋里，然后使劲往地面伸，拉得衣服口袋老长。医生来了，说先查小便，怕是肾脏问题，等结果的时候，实在无聊，我就把他们带到实验室去玩，看养的兔子，小白鼠之类的。小孩子看什么都挺新鲜，兴致很高。小便结果出来挺正常的，然后又去看看耳鼻喉科，因为他总是打鼾，这个要做喉镜检查，比较难受，对小孩来说，就很麻烦了。做喉镜的时候他儿子不停地哭闹，Z也没有办法，看的出来他很宠儿子的，不会像一般家长那样吓唬小孩听话，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好。我要Z带儿子先出喉镜室，把儿子先哄好再进去，因为医生也挺忙的，不能一直耽误下去。 正忙乱的时候，来了个电话，Z接了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不要说了，正检查呢！”当然是他老婆的电话。Z哄儿子哄了半天，再进去躺下，儿子还是哭闹不停，我一看这样，就说，“他总是不配合的，其实一会就好，把头按住就好了”。我总是那么理性，然后我就按着他儿子的头，他按着儿子的腿，医生开始操作，其实喉镜一进入口腔，医生说：“不能动了，再动小虫子就会吞肚子里了！”他儿子就吓的不敢动了，只是哭，可见人在关键的时候都有保护自己的本能的。最后喉镜终于做完了，有点问他，可能需要手术，医师让他先回家商量去。回去的路上，小男孩又开心起来，因为爸爸答应他做完检查可以买个玩具。因为受了委屈，Z就一直把他抱着，还时不时亲一下他的小脸蛋，半天才把他放下。走在路上，小孩子一手牵着他，一手牵着我，有时还把我们两的手非要叠放在一起。出了医院到了一个学校的小卖部，Z 让儿子挑玩具。小男孩东挑西选，犹豫半天不知道买啥，在我看来，有啥可挑的，都一样啊，而Z也是好有耐心，也不催他，磨叽了半天，才决定买个5毛钱的小玩意。

我也常常思考为什么这么几年了对Z一直是念念不忘，也有喜欢过的男人，但分手后时间一长就完全淡忘了，回想起来也不会难过。有时候觉得真是冥冥之中有种看不见的力量让你无法摆脱，而这对于我这种非常理性的人来说是有点不可思议的。可是我不相信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于是在与其他男人接触的时候我就偏要找出事实，暗暗比较，为什么我喜欢Z，而不会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前不久认识一位男士，也是单身离异，女儿读研究生了，自己有车有房有公司，长的很健壮，喜欢音乐，运动，生活规律，饮食科学，普通话标准，不小气，不吹嘘，守时靠谱，照理我应该很喜欢。那天我多了一张演出票，约Z一起去，可是他去老家了，回不来，就约了他一起看。那天下着雨，他开车来接我，下了车，也不知为什么他走的特别快，而我那天穿的是双新鞋，打脚，跟在后面很费劲，而他也几乎不回头，只是说你小心，到了剧院门口，有展台抽奖，我还没明白抽什么，他就急急地跟工作人员说：“我抽，我抽”，然后开始扫微信，填表，我远远地站着玩手机，等了好一会，他才弄完，居然中了一张演出票。我是从来不抽奖的，觉得中奖那都是别人的事情，这种好事向来与我无关，而且人多排队麻烦，我顶怕人多嘈杂。相比之下，Z总是不远不近不急不慢地陪着我走，而且内心清高的他也绝不会神神经经地钻进人群抽什么奖。那个朋友进了剧院，演员刚进场，他也不了解那些演员，就开始左一张右一张的拍照，拍完然后发朋友圈，我觉得好歹还是看完了再发啊。演出到最后演员返场进入高潮的时候，他干脆钻到最前面，要拍个特写，似乎是个狂热的粉丝，可是演出过程中他一直跟我说音响效果差，歌词听不清，他真是无法理喻。看完演出肚子有点饿，我和他一起吃夜宵，面对面说话，我发现他说话表情特夸张丰富，五官挪位得厉害，尤其本来已经很大的眼睛更是睁得白多黑少，让我不敢直视。而Z不管多么烦心，脸上都是淡淡的，即使笑，也只是嘴角上扬，连牙都很少露出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气质，可能Z身上有我最喜欢的那种气质，淡淡的，疏远的，优雅的可是又是蕴藏着野性随时会爆发那种的气质。

今天车拿去修了，打的去学院，在几公里的范围内运用GPS找到一间小小的十几平方米的办公室，这对于路盲的我是个奇迹。运气好的出奇，我鬼使神差地让的士停在一个地方，下了车，问了几个学生，都不知道那栋大楼，然后我失望地随意走向最近的一栋大楼，定睛看它的门匾，居然它就是！上帝啊，到了美国我是不是应该相信上帝！找到了地方，领回来一大堆盼望多时的珍贵的表格，在朋友的帮助下一边上班一边填，抽空跑了几个处室，居然该在的人都在，把章子都盖全了，其他的人都没有我这么顺，有的领了一个月的还没办好。朋友不在多，有几个得力的朋友就够了，今天真是人品大爆发！我喜欢今天的我，聪明，能干，有朋友，有效率！晚上洗漱完毕心情很好，非常闲适地吃着水果，靠在床头看孙红雷演的《好先生》，心不在焉地看过两集之后，我的反复发作的病就又从潜伏期进入了临床期，一点一点，从心尖蔓延到手指尖，再蔓延到脚趾尖，全身好像又进入到另一个世界。老天给我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大大的念想，不管是喜是悲，从不曾忘却，几乎每天，每分，每秒，睁开眼睛，闭上眼睛，都会感到他的存在，有时候甚至让我窒息，这不能算是思念，思念是离开过，然后想起，而他从未离开，只是有近有远，有浓有淡而已。脑海中大多数时候他并不是一个英俊的面庞，一个动人的身影，那只是一个僵化的符号，我不会只满足于一个符号，他是一种情绪，就像你听到一首关于母亲的歌，会重温母亲在时的踏实和温暖，而母亲的面容早已模糊。只有刻意去思考的时候，才能费力地想起他的音容笑貌，可是发现那过于真实具体，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实在是太难满足了。现在的我们，可以只是隔着一张桌子，他缓缓地说，我静静地听，如固体一般，都很不快乐，然后站起身来，成活物，轻松的挥手告别，不知哪一天再见。也许下一次见面，我们又会不允许我们成为陌生人，疯狂地拥抱接吻，想要唤醒从前的记忆，找回熟悉的温暖，可是我知道他不懂我，我也不懂他，有一堵墙，隔在我们中间，曾以为早晚可以打破，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可是忽然间觉得很疲惫了，那堵墙是万能的上帝，我要拥抱我的爱人，就要先拥抱上帝，和亲爱的上帝好好谈谈！

彻底扯断我们之间的联系是需要力气的，我俩都心疼自己的力气，不想挣脱这个蜘蛛网，可要是打得火热也是需要力气的，我们都不是热情的人，脑子都比较冷静。然后我们的关系渐渐混入了朋友的行列，没事就掉线，有事才连线，没有甜言蜜语，也不打情骂俏，彼此都不奇怪，也就不用自省，自责什么。一段时间不联系再联系起来也是连名字都省略的那种：“诶，我有个事……。”这种冷而不断的关系更易于天长地久，要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估计早就散了，因为他老婆会知道，他老婆知道我们之间基本就完了，这为什么我以后再慢慢说。我很早就跟他说过，如果这种亲密关系持续下去，他老婆迟早会知道的，所以我是不会和他走的太近的，我觉得我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明智。当时他怀疑地看着我，不置可否，我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男人总是自负的，以为女人都是傻瓜，可是我知道女人各个都是神探，只要脑子里起了动念。不管我说什么，他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他都不会反驳，也从来都不会对我发脾气，甚至一点不耐烦都没有，他的主旋律就是冷淡，没表情，没动作，少说话，不说话。混的再不好，心理压力再大，心情再糟糕，他都不会抱怨，说话依然不疾不徐，甚至是温柔，有时候还是调侃。我不知道是他是先天性格好脾气好呢，还是属于后天有修养，又或者是对我就只能这个态度，因为我们没有亲密到可以随意发脾气的地步，我们也不能够，或者不希望到这个地步。人家夫妻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我们没有一张好床，不能吵，生气了就各自回家，各找各妈。

给他儿子看完病之后，他的合伙人要生二胎了，Z又带着他们夫妻俩过来看看超声，主要看个性别。前面就说过这个合伙人主要是就负责设计的，但是真不像一个设计师。每次见他就是两个字，失望。我对设计师的理想是非常的另类，时尚，不羁，一言不发，一发就一鸣惊人，不用说我异想天开，我的一个全国有名的海龟建筑设计师朋友就是这么个样子。但是这个设计师，除了先天个矮，身体单薄，后天的也不咋样，发型可以到十年前的国产片里面找，衣服更是只能说能蔽体保暖吧，连好看还是不好看都无需讨论。依赖这样一个设计师，Z怎么忽悠顾客，我百思不得其解。设计师其实比我还小好几岁，但是Z喊他老张。倒是这个设计师的老婆，长的怪水灵的，对他一副百依百顺的样子。我的医生朋友给她看了，只看了胎儿是否健康，不愿意说性别，我也不想再追问，告诉他们性别不能说，我也不想有太多麻烦，不太费劲的忙是可以帮的，这个在行业内是属于违规的，不值得为他们犯忌。 世上很多事情不是做不做，而是你值不值得人家做。Z就自始至终跟着，听说不能出性别结果，只是说，“他们不能作啊？”也不再坚持。有的时候我想，如果我啥忙都帮不上，他还会找我吗？难得我也还有点利用价值。人在被别人用的时候，往往心情很复杂，有点像新娘子欲拒还迎的心态。人家是奔着你的有用来的，可是你希望人家看完了你的有用还能再看看你的无用，或者欲望再高点希望人家就是借口你有用，实际是奔着你的无用来的。就像多金的男人，身上憋着CUCCI的皮带，照片上露个保时捷的徽标勾引美女，可是又希望美女爱上的不是他的财富，而是他的五短的身材，智慧的大脑。貌美的女子，梳妆打扮，吸引男人，可是希望男人爱上的也不是她的肉体，而是她纯洁的心灵，高尚的灵魂。对于我喜欢的人，想利用就利用，不用我也不能多长一两肉，只当为喜欢的人当雷锋了，比为所有的人当雷锋强点，也比你用完我我再想着下次怎么用回你强，那样太费脑筋，算计好这个平衡多累啊。医院的朋友跟我说，年轻的时候当医生，让病人脱衣服，一些大妈死活不肯脱，我们的帅哥十分的羞愤，“哼，我看她一眼，都是我的牺牲，她以为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看的？”哈哈，等我老了，一定不要做这样的老女人，矫情啊！那时候帅哥看你一眼就已经不是是骚扰，是恩赐了，所以任何事情，发生的时间很重要。有天穿了件露肩露臂的修身蕾丝上衣，同事说，“哎呀今天怎么这么暴露？”我问：“好看不？”她说：“好看！，很有性格，就是太暴露了”。我说。“现在能露就露一下吧，等到80岁的时候露，说不定有人会冲过马路，跑过来给你一个披肩搭上，说，奶奶，您不怕冷啊，还是不要干扰我们的视线好！”我的朋友听了一阵狂笑！所以在可以被人用的时候就好好被人用用吧，以后想都不能了。这个用过你的人，也不会是随便用你的，用完之后，他会不会被你缠上，他还不还得了这个情，这都是他需要度量一下的，不像被用的人，将来可以反过来用你，也可以不用你，当他在被用过之后，实际上从被动的一方变成那个主动的一方。、

那天他又慌慌张张打电话给我，他喝酒醉驾，现在保释出来，要给他妈妈开个重病证明，才能继续待在外面。他的生活就是没有计划没有安排，随时都会出现意外，如果当他的老婆，要想不焦虑，要么对他不闻不问，要么啰里啰嗦，反正日子不好过。他是一个从小被妈妈宠大的独子，现在他吸烟，妈妈都会把烟灰缸递到他的手边，他也是妈妈的好孩子，从小听妈妈的话，所以没有一般男人的邋遢，对生活讲究，而且很爱干净。即便婆媳吵架，他基本也是心疼妈的，他找老婆也是觉得她比较孝顺老人。我帮他开了证明，不过举手之劳，很简单，他连拿证明的时间都没有，找了一个人过来拿。过了几个月，问他怎么样，他说，前不久还是被关进去了一个月，找什么关系都没有用。他自己说，教训啊，很深刻的教训。一个大男人，很认真地说这种小学生检讨的话，我觉得很好笑，可是也很感动，他总是一副认真生活的样子，可是总是要出乱子，也正是因为总出乱子，所以他总想认真生活。 那年春节我要去澳洲，问他要不要带个手机，他说要。临走时，我买了一套比基尼，试穿了，拍照发过去问他怎么样，他说，“哦，是去游泳吗？”我觉得他心不在焉的，我说“在海边肯定要游泳了”，聊了没几句就不聊了，没想到第二天收到短信，“你要美就给你老公看，不要在这里发骚！”。我一看就明白了，他老婆看见了。可是我也没干什么啊，我们都有大半年没有见面了，不就是发了个三点式吗，网上三点式不多了去了，顶多算个暧昧吧。我也不回话，又过了一天，他回短信说：“不好意思啊，那天我忘记删除了”。我问，“你们怎么样了？”他说，“准备离婚“”然后又加上一句，“不是因为你！”我猜想为了这点事情他提出离婚不可能，估计还是他老婆在家里大闹实在受不了了。买了手机我拍给他，告诉他我回来的日子，叫他去拿。回国后，告诉他可以拿手机了，他答应了，然后迟迟看不见人，而手机是我先付的款，买了都一个月了，觉得很生气，我跟一个在电脑城的朋友说我多了一部手机，他很够意思，让我拿到店子里，他帮我推，肯定卖的掉的，我就直接把手机拿过去了，心里拿定主意，卖完手机就再也不理他。过不久，没想到他说要来拿手机，我说“你直接去电脑城找罗老板，在他那呢，直接给他钱就可以了”。估计太出乎他的意外，气的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到了电脑城，朋友不放心，让他打电话给我，确认一下，他打过来，憋着怒气说，“罗老板要我给你打个电话！”我说“哦”然后他就挂掉了。 我把他的微信电话都删掉，准备好好过一个人的生活，其实任何时候，都是一个人孤单单的过，即使有个伴，饭还是要一个人吃，事情还是要一个人做，睡只能一个人入睡，梦要一个人做。没有人可以很真正在一起，这个人在你心里，就是在一起了。人必须活在虚幻里面，因为虚幻才是永恒，真实才是短暂，这样说可能大家都不信服。比如你得到了多年的想要的功成名就，其实真正的充实和满足就是在得到的那一瞬间，而为了这一瞬间，你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信念里面。当那个信念实现，就又会产生新的虚妄的追求。人没有了想象，或者美好的想象，就只剩下丑陋和不堪，现实能够给你的美好不多，只有靠自己的想象抵挡现实的粗陋和无趣。孩子们之所以那么无忧无虑，无非是他们屏蔽了绝大部分的大人世界，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而大人们还要给他们编一些童话，堵住那些不留神从大人真实世界里漏出来的一丝丝真相。

又过几个月，忽然收到他的微信交好友申请，他附言：你把我删了？我想了一下，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即加回来，说：你对我那么冷漠，毫不关心，何必呢？他说：冷漠谈不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关心你！这两句话也没有让我开心，我也就没有把他加进来。又过了一段时间，手有点贱，经常看微信，看他的好友申请，没次看心跳就会加速，这个心率是我无法控制的，在我看过N遍之后，我就又把他加了，加了也没有打招呼。然后过了几天，他忽然在微信里说，：“怎么可以看见你的消息了？好久都没有你的消息了！”“我把你刚加进来了！”“你还好吗？”“还好，你呢？”他直接发过来一张离婚证，写的是六月的某一天。我觉得难过，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这些日子怎么过来的“你难过吗？”我问。“我只是替我的孩子难过，又不是为了女人”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的赴美访学确定了，很高兴，就喜洋洋地告诉了他，他说，“那要请客啊！”我说，“好啊！”

总是我呀Z的， 觉得不喜欢这个名字，后面就用夏天做女人的名字，陈默做男人的名字。因为作者喜欢热烈的夏天，喜欢沉默的男人。 在这次联系之前，夏天和陈默还联系过一次，因为非常重要，所以要补一下。不知道是为什么事情，夏天问，“你最近怎么样？”陈默忽然直接发了个图片，夏天定睛一场，一张红色的离婚证！夏天觉得心里特别堵得慌，眼睛也红了，“你难过吗？”“我只是为我的儿子难过，又不是为了女人！”夏天再无话可说，只是呆呆地望着那离婚证，那上面有个熟悉的名字，一个陌生的日期，那个日期就是几天前。是的，他离婚，当然他离婚与自己无关。夏天忽然觉得心里的一个石头放下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彻底结束了，他开始他的新生活，她也开始她的新生活。但是生活打了几个旋涡，又转回来了。 又过了几个月，夏天和陈默再次联系，商量怎么见面。

夏天想着等孩子出国比赛再见陈默，这样安心一些，陈默说“好！”他俩之间总是只要一个提出什么意见，另一个基本就是说好。过了两个星期，夏天的孩子出国了，夏天想起陈默也没有跟他联系，闷闷不乐，有天实在忍不住，问道：“你在哪呢？”陈默迅速发来一个位置图，原来远在香港。夏天心里一阵烦躁，明明是他说要见面，现在孩子出国了，他又走了，而且也不通知她，“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说要见我？”夏天干脆直截了当地问。“没有，你说过孩子23号到30号出国 ，我记得！”夏天心下有些诧异他把日子记得如此清楚，他明明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那你去香港干嘛啊？”陈默解释说在和别人谈一个进口奶粉的引进，要过几天才可以回来 ，“我一回来就联系你！”。夏天只有说好，说完忽然想起陈默喜欢在澳门赌博，忍不住叮嘱道“不要去澳门赌博！”“不会的，我这几天都在忙事呢，就今天晚上出来玩一下子！”夏天不再说话，心想，自己有什么资格管他呢，有什么必要管他呢，他好他坏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嘛！但是每次警告陈默，不要做出格的事情，他都会老老实实的答应，认认真真的解释，因为这么好的态度，所以夏天一发现陈默有什么不对的苗头还是会叮嘱他。陈默曾经因为胃痛找夏天做过一次胃镜，结果很严重，是胃溃疡，面积很大，而且几乎穿孔， 夏天后来一听说陈默喝酒，就会习惯性地叫他少喝，虽然知道不顶用，陈默也会老老实实的答应，虽然不改。

夏天以为陈默会过几天才会联系她，没想到第二天，陈默给夏天发来一个图片 ， 是一种奶粉，陈默问：“你看，这个是法国奶粉，你能不能帮我上国外网站查查，看看这个牌子是不是真的，在法国做的怎么样啊？”夏天问，“你想干嘛？想做国内的代理吗？”陈默说：“是的，现在有个朋友在医院开了个生意很好的超市，但是只有国产的奶粉，我想引进一点国外的奶粉放在那里卖。”夏天想了想，觉得这事很简单，法语她又不会，上网查不了，正好有个朋友嫁个英国人，住在法国，马上给她发了个微信，也是巧，她正好没睡，立马在网上搜了一下，告诉夏天，那个奶粉虽然是正规公司的产品，但是在法国卖的不怎么样，夏天告诉了陈默，要他不要冒这个风险，陈默答应了。

陈默回来的那天，已经是晚上了，夏天收到他的微信，说：“我回来了，不过公司有事，明天见咧！”夏天照例说好。他俩已经习惯这样，见一面商量来商量去，要商量好几轮才能定下来，好在俩个人都不急于见面，见面就只是一种寄托似的。 第二天已经下午两点了，陈默还没有说过来，夏天想着这是周五，孩子放学早，陈默到底什么时候来啊，思来想去的坐立不安，觉得不见面更好，起码日子过得平静，不像现在这么的揪心。实在憋不住了，夏天发微信问：“陈总，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啊？”陈默看了，知道夏天又生气了，因为她从来没有这样调侃过他，赶紧回到：“我马上出发了，中午陪一个客户喝酒了！”，开车的路上，陈默想起来打个电话：“我过来我们一起喝咖啡吗？”夏天楞了一下，这意思是不要私下单独见面了？要去一个公共场所？他那么积极的见面，只是为了叙旧？这样也好！夏天捏着手机，忽然下定决心，点着头，大声说：“好啊！”，陈默从那声音里听出了丝丝冷气。过了一会，陈默的电话又来了，“我们到底在哪见啊？去你家还是去咖啡厅？”陈默去过夏天家两次，都是中午，夏天精心准备两个菜，俩人一起吃过饭，亲热一下，陈默就接着去上班。 “你不是说去咖啡厅吗？”夏天真是有些受不了！“你不想我去你家？”“是你说要去咖啡厅的好吧！”陈默不说话了，快到夏天家的时候，又给夏天打了个电话，“我快到了，能不能去你家？”夏天已经快被他气疯了，“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一直就是这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整天犹犹豫豫，恍恍惚惚，都过了一年了，你还是这个鬼样子！”忽然间，夏天这些年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从来都是用沉默，回避来掩饰自己，因为夏天害怕失去陈默，害怕永远失去陈默，那是她无法承受的，但是今天不知怎么了，夏天忽然不想委屈自己，也不害怕失去了，何况委曲求全一直也不是她的性格，以前只是没有足够的能力挣脱吧。“我怎么了啊，你要发这么大脾气？”陈默真是不明白，又有点明白，但是这一点明白不能自己说出来。“你要是对我没啥感情，就别招惹我，你想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你想怎样都可以，但是不要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有我的生活，我不想为你把生活搞得乱七八糟！”陈默忽然笑起来，“你想不想我搞你沙？”夏天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他会突然耍无赖，一时说不出话来。陈默不会讲道理，也不擅长跟女人沟通，他觉得那真是一件费劲的事情，“那你在家等着，我马上到了！”夏天捏着手机，一阵发呆。

话说陈默总算是离婚了，然后过了半年又和夏天联系上了。陈默打消了做进口奶粉的念头，过了两天就回来了。一到当地，他就告诉夏天，“我回来了，不过太晚了，明天公司也还有事，过两天吧。”夏天对这种情况早已经习惯了，她只是心里一直有他，但不等于心里全是他，相反，现在夏天有点害怕见到他，因为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故事。过了两天陈默终于有空了，约在当天下午见面，可是过了2点陈默也没有说来，夏天实在忍不住，问他，“陈总，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陈默听这口气知道生气了，解释说：“中午接待了一个客户，喝了点酒，现在才完。”夏天也不想多说，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做自己的家务。以前陈默来过夏天家里两次，这次两人也没有说，应该是默认来家里吧，夏天想。这时陈默的电话来了：“我们是去小区喝咖啡吗？”夏天住的小区有家挺有名的连锁咖啡厅，布置的温馨浪漫，夏天没有想到陈默这样说，那就意味着他是要做为一个普通朋友聊聊天，叙叙旧了，这样也好！夏天想着，也就若无其事地说，“可以啊，你就直接去咖啡厅等我吧，到了叫我！”心里不知为啥暗暗有些成功的快感。过了一会，陈默又打电话：“你不想要我去你家吗？”夏天的耐心终于到了极致了，压低了嗓音吼道：“你到底啥意思，不是你要去咖啡厅的吗？”“好吧，那就去咖啡厅吧。”陈默答应得蛮爽快。快到夏天家的时候，陈默忍不住又问道：“是不是去咖啡厅啊？”夏天被他的出尔反尔彻底激怒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总是犹犹豫豫，吞吞吐吐，不知道你想什么，也不知道你要什么，都过了一年，你也还是没变！你是准备永远长不大是吗？”陈默还没有被夏天这么吼过，忍不住笑起来，“ 你想知道我想什么吗，那每天让你知道我想什么多累啊！ ”停了一会，忽然说：“你到底想不想我搞你啊？”夏天一下有点懵，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耍无赖，而这也许正是夏天喜欢的。陈默的无赖，对夏天来说，总是来得不早不晚，不多不少。陈默见夏天不说话了，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又加了一句，“你在家里等着我！”夏天在家里等的这几分钟有些坐立不安，倒不是因为激动，而是这么久不见，再见面是不是会有些尴尬，见面聊什么呢？两人隔得远远的时候，那人装在自己的心里，感觉距离挺近的，现在人忽然要在眼前了，那实实在在的肉体却早已经陌生了，那陌生感带来的确实是真实的距离感。

不一会，夏天收到短信：“几楼啊？”时间过得真快啊，他都忘了。告诉了楼层，夏天就竖着耳朵听楼道的声音，电梯到了，叮的一声，然后是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敲门的声音。夏天早已准备好了拖鞋，打开门，陈默就站在眼前了，还是那精心修剪但看起来随意的平头，一件灰色的圆领T恤，牛仔裤，耐克球鞋，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几乎没变。夏天也没变，穿了件黑色膝盖有金色拉链的韩式弹力裤，一件CK的加绒长袖T恤，长长的乌亮的卷发一大把随意地束在脑后，只是神情更镇定了，不再那么羞涩不安。夏天说，“你换鞋吧。”陈默换鞋坐到沙发，问道，你孩子呢？”“她要5点才放学回来。”“你要喝水吗？我泡一壶茶吧？”“不了，太麻烦了。”夏天想了想，自顾自进厨房冲了杯柚子茶。“你怎么又想起我来了？”夏天把水放在茶几上，问。“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说不清。”“你是想怎么样呢？”夏天今天一点不想兜圈子，也可能是更成熟，更自信了吧，和几年前那个刚离婚有点失魂落魄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女人比，“什么怎么样？”陈默不明白，“你是不是想和从前一样，几个月见一次，彼此不闻不问？”“没有啊，我怎么不闻不问？”陈默一脸无辜的样子。“每次见面，总是各种原因，爱理不理！”夏天说起来，忽然心头一阵酸甜苦辣，往常在陈默面前那个成熟忍让的形象也不要了，用食指戳着他的胸口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想起来就找我，转身就忘了，你把我当什么？难道我对你不好吗？你觉得不好可以离开我，不要再招惹我！”陈默没见过夏天这样，身子不停往后躲，夏天看他躲，更生气，干脆边说边两个手攥成拳头咚咚地砸在他的肩上，胸上，边捶还边掐，看到夏天如此泼辣，陈默反而乐了，“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陈默想了想，又很认真地说：“我真的有时做的不对，原来只是年轻，觉得有的是时间玩，现在觉得真的不年轻了！”“那以后呢？”夏天手停下来，问，“以后怎么了？”“以后还是几个月见一次？要是这样你不要来找我！”“那以后一周见一次，或者每天见！”“天天见怎么可能，也没有时间！”夏天打着打着，人已经快贴到陈默的胸口了，陈默轻轻的把她拉了一下，她就倒进他怀里，陈默扶起她的头，开始吻她，夏天迎合着，体会着这吻可与从前有什么不同。以前是从头到尾都激烈得像电闪雷鸣，现在的他却是沉稳了，既用力地吸着她的舌，又小心地不把她弄疼。

夏天感到他的手摸索到背后，开始解她的内衣，慌忙说，“到卧室去吧”，“为什么？”陈默曾经几次要求在沙发缠绵，每到高潮就被夏天拒绝了，这次夏天还是摇头，陈默没有强求，他似乎从来也没有强求过夏天什么，陈默直起身，说，“我去洗个澡吧！”夏天知道他特别爱干净，将他带到浴室，把自己用的大浴巾给他，陈默忽然发现，“咦，有两个马桶？”“嗯，有个是专门给我妈的，她上厕所慢！”“哦，那我用哪个？”“随便呀！那个可以冲洗的吧！”夏天对陈默经常流露出的拘谨，或者说是过分的礼貌不知怎么办。身体的接近也许更是为了心的距离的拉近，而语言并不能使两人更贴近，尤其是陈默这种并不擅长表达内心的人。陈默洗完，夏天在床边等着他，两人开始拥吻，享受着离别这么久难得的幸福，可是陈默却不行了，“哎，中午不该喝酒的！”夏天抚摸着他，安慰着他，可是还是不行。陈默笑着说“你小孩该回了吧？”“嗯！”陈默看夏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逗她：“你想到孩子是不是就有心理障碍了？”夏天不说话，望着他傻笑。“下次我们去宾馆吧！”陈默边说边从床上爬起来，带着满脸的遗憾，夏天倒是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和陈默呆在一起久了，会让她觉得累，那种不知如何是好，左右为难的累。陈默穿好衣服，点了一支烟，又认真地接了个工作电话，那时候的他，沉稳而专注，慢条斯理，在夏天眼里很是迷人，她更愿意远远地看着他就好，而不是天天腻在一起，那样太辛苦。抽完烟，夏天觉得不能再沉默了，两人不能总生活在幻想里。“你老婆呢？”“是前妻！她和儿子在一起啊，我把什么都给她了！现在我是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有了！”“哦！”“你要去美国了？”“是的，过几个月就走！”“那不是可以跟洋人搞？”夏天没想到他今天会这样，有种不管不顾看穿一切的感觉，也许他也觉得两人成天罩着个面纱说话很累吧，夏天觉得心烦，“不要胡说，我没兴趣！老外都很丑 ！”陈默死皮赖脸地笑道：“要是我就好好玩一下！”夏天也不接他的话，觉得他挺无聊，“你离婚了这么久怎么过的？”夏天反问道，忽然想起他离婚后晒过他的老婆带着儿子一起玩的照片，现在重新加了微信，发现那些照片全都没有了。“找过小姐，我记得是三次！”陈默蛮认真地回答。夏天没想到他这么坦白，其实她的本意也不是问这个，“你也够无聊的！”“那有什么办法，和客户一起去的！”夏天了解他的性格，一般话很少，要说，就会语出惊人，毫不掩饰。夏天的前夫其实也是做工程的，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人模狗样正人君子的样子，提到哪个男人找了个小三都会义愤填膺，其实背后没有少找小姐，有机会还会顺便还勾搭一下良家妇女，夏天有过前夫打底，早把男人看透，看淡。陈默有自己的直觉，虽然不知道夏天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知道夏天不会翻脸，果然夏天故作惊讶之后就啥也不说了。看到时间不早了，陈默该走了，临出门，夏天殷殷地望着他，那目光使他转过身，搂着她，给了她一个热烈的拥抱，还有一个缠绵的吻，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掉。夏天站在原地，想着这个分手的拥抱和吻是从没有过的。

过去的几天，陈默又不知在忙什么，夏天发微信，他有时候马上回，有时半天不回，有时候是在外地，有时候是在家，问他干嘛，他说在和前妻扯皮。是的，扯皮，这是他经常对他们之间的纠纷的描述。终于有天夏天问，“是不是她想复婚？”陈默老实回答：“嗯！”夏天一听头发晕，定了定神，不想再说话。夏天先给自己判了死刑，认定陈默正在考虑复婚，不，是准备复婚，顿时一阵恐惧袭来，怪不得他总是犹犹豫豫的态度，可是为什么要招惹自己呢，一时又特别灰心，心如死灰，而在这一堆灰烬中，星星的怒火慢慢越烧越旺，有天终于爆发，如火山一般，发了微信质问陈默：你的生活要怎么样没有人可以决定，但是你不要影响到我的生活。你想复婚，没有人拦着你，你不想复婚，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困难，你自己考虑好，没有谁可以一直等着你，你说过选择比奋斗更重要，你自己选择你的人生！可是不要拉我垫背！微信发出去，夏天就等着回话，守着分分秒秒，可是一天过去了，没有消息，夏天狠狠地想，那就这样吧，结束吧，收拾好行李，收拾好心情，出国看洋帅哥吧！然后噼噼啪啪把所有的聊天记录都删去，但是这次没有删除这个人，已经删除了太多次了，夏天自己都觉得太无聊幼稚了，就让他当个朽木躺在那里好了，可是这个不是朽木，后来回想这是一个后台的bug。第二天依然没有消息，夏天想，他已经去复婚了吧，反倒安心了。第三天中午，那个bug开始运行了，夏天的手机屏有绿绿的微信未读消息，点开一看，写着“来啊，我们好好聊聊！”那一瞬间夏天觉得就像见到了鬼，捏着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使劲回忆，自己最后到底说的什么，让他说“来啊！”？。夏天感觉自己已经过了一年，而陈默那里才刚刚过了一秒，真的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夏天永远无法拒绝他，回到：好。然后又老老实实的加上一句：我想你！陈默说：我不知道你对我什么感觉，没觉得你对我说的那样！夏天觉得非常奇怪，那么陈默是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爱吗？是的，有大段大段的时间，夏天也没有主动联系过陈默，甚至有时是陈默给她短信，她也是简短的回答，然后二人无话。他们都是被宠坏的，等着对方一直守候，一直坚持，一直嘘寒问暖，才能知道对方的爱，而自己轻轻哼一声，对方就应该明白自己是多么在乎她。夏天想到这里，发了长长的短信：“你的家事总是搞不定，我能做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办，可以留住你，我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不要强求，我有什么办法。更何况你一次次爽约，那么冷漠！”陈默好像特别委屈，“ 我爽约是有原因的！我不知道怎么对你好！”难道他想过要对自己好吗？夏天想。有次夏天的妈妈住院，自己忙的六神无主，跟陈默说了，陈默说，“好心疼你！”夏天听了反而更生气，有什么用呢！两人都是不擅长甜言蜜语的人，演戏又不屑，最后就弄的四不像。夏天想起来心烦，憋不住质问：“你从来不会问候我，都是我主动联系你，经常是不来也不说，我都要被你搞崩溃了！”陈默反说：“我怎么没有？”夏天感到已经说不下去了，还是忍不住数落他的种种冷漠，陈默就不说话了，是的，他从来不反驳，为着这一点，夏天也是恨到极点，仿佛总是自己无理取闹！然后慢慢地又进入了原来的模式，夏天心情好，就会主动问陈默在干什么，什么时候见面，陈默答应的好好的，还是一天天的推。

有天晚上夏天和最好的女朋友也就是找陈默装修的檀子在咖啡馆聊天，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实在是闷的慌，就把自己和陈默的关系说了，檀子是特别精明也特别体贴的女人，虽然书读的很少，小学没有毕业，可是却是夏天将近十年的最好朋友。夏天从来不愿谈自己的私生活，因为如果自己都没有想清楚，说了无用，如果确定找到了一辈子的人，再说也来得及，这个似乎和性格的内向还是外向无关，好像理科女都不喜欢太拿感情说事。檀子听说夏天和檀子的事情，很是兴奋，甚至是羡慕，却没有显出特别的诧异，虽然她是一个对婚姻爱情很传统，对男人也不太了解的女人。那些在婚姻里呆了很多年的人，都非常希望看到与众不同的传奇。他们向往的是浪漫和刺激，却体会不到其中的麻烦和艰辛。檀子夸陈默很聪明，还说她那身家上亿的老公也这么说，在设计装修别墅的时候，陈默用很清晰的思路告诉他们最好不要装修，这个给他们了很深的印象。但是夏天怀疑这是不是只是檀子不忍扫她兴说的话，不过檀子说的另一句倒是让夏天有些心服：你们之间有些差距，他在你面前是有些自卑的，你在他面前也不太自在，相互都有些拿不住！一句话让夏天明白了大半他之间为什么会这样。

陈默在朋友面前介绍夏天都是挺自豪的，而夏天跟他说什么也基本点头称是，从不直接反驳，让夏天感到他有和年龄很不符的谦卑。夏天和檀子聊着，2想起另一件事，那年陈默因为醉驾进了拘留所，碰巧遇到了夏天大学的辅导员也关在那里，也不知是不是在拘留所遇到熟人特别温暖，陈默直接就说夏天是我的女朋友！那个辅导员对十多年前那个开心活泼缺心眼的夏天印象深刻，至今未忘，惊讶地问，她比你大很多啊？陈默说，大怕什么，女大三抱金砖。这些都是陈默转述给夏天的，夏天曾经很担心陈默并不知道她确切年龄，也因此夏天并没有太多的勇气和陈默联系，而奇怪的是陈默也从来不问，夏天也不敢主动问他知不知道，现在这辅导员一定会告诉她自己是哪一级的了，那么陈默是知道的了！这个包袱搁在夏天夏天心里这些年，一下子卸掉了！为着陈默的认可，为着心头最大的自卑被抹平，夏天觉得受的委屈也值了，也许陈默心底还是有些在乎，可是夏天想不了那么远，管不了那么多了。

夏天的孩子被推荐为学校的创新大使，学校要求夏天整一下材料，进一步推到区里去，夏天一高兴，就给陈默发了个微信，半抱怨半撒娇地说，自己的工作，孩子都可以搞定，就是男人搞不定。自己什么都做了，然后净身出户，陈默的前妻没干啥，什么都要到手，啰啰嗦嗦发了几条微信，也未见陈默回一句话，心里就有些烦躁，恨恨地问，“你是不是又出啥事了？”还是没有回话，夏天口气变软，“晚上陪我去酒吧好吧？”那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这次陈默回了“晚点说咧，我等下电话你！”可是到了晚上六点，也没见陈默回话，夏天问：“你到底有没有时间？要不然我和别人去！”过了快半个小时，陈默才说：“你去，我扯皮在！”夏天无可赖何，只能作罢，其实根本也不想去酒吧。第二天，国家基金委的出国项目又批下来了，夏天低落的情绪才又高涨起来，立马第一个告诉了陈默，陈默回一个“加油！”夏天觉得和陈默满不在乎的表情特别不搭，真是幼稚好笑。一会陈默又发个位置图，他回县城的老家了，那已经是晚上11点了，夏天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陈默说要深更半夜。陈默的老家有不少项目，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夜里从县城往省城赶，然后一早上就可以办事。连着几天，都是夏天自说自话，然后陈默就回那么一两句，夏天见不到陈默的人，有些抓狂，他这么忽冷忽热的夏天受不了的，有天直截了当地说：为啥你有那样的老婆，就是因为你和她一个层次，有点自尊的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没有尊严没有能力的！见还没有回话，夏天决定最后发一条消息，就再也不缠这个鸟人。“明天有时间吗，我想见你！”陈默很快回到“明天约你！” 第二天中午了，夏天问道“陈总今天有没有时间？”陈默回到“下午碰面沙，出来喝咖啡！” 到了下午两点多，陈默还在吃饭，3点的时候陈默还在公司出不来，挨到晚上，陈默说孩子他妈出去了，他得在家带孩子。夏天闷闷不乐，也只能耐着性子和陈默聊了一下孩子培养，婚姻对孩子的影响，聊着聊着就变成夏天说，陈默像小学生一样的听。夏天知道他们吵架会毫不顾忌地当着孩子的面，就一阵心疼，因为她小时候就特别害怕父母吵架，所以自己和前夫有矛盾的时候几乎都是生闷气，在家从来不吵不骂。当天晚上夏天给孩子网上买玩具的时候，就给陈默的儿子也买了个拼装机器人。陈默挺高兴，说儿子就喜欢这个。过了几天玩具收到了，夏天也每个机会把玩具给陈默，偶尔陈默有时间的时候夏天又没有时间，夏天问：“你是不是不想见我啊，不想就不要左右为难，告诉我就行，我又不纠缠你！”陈默回到“没有啊，我这几天忙完了就联系你”“你是忙工作呢还是忙跟她扯皮？”“没有，工作！”“那我去看你也行啊”“明天不出去的话见面！”到第二天下午了，陈默的位置图又告诉夏天他还在外地赶不回来，陈默说：“最近焦头烂额！”这一天，陈默又是夜里十一二点才回来。夏天自己也很多事情要忙，连心烦的时间也不能留太多，这样推来推去，心底里是对陈默已经是不报啥希望了，可是第二天中午，陈默打电话过来，“一起吃饭吧！”夏天已经吃过了，就说去咖啡厅吧，那里也有简餐。

那个中午下着蒙蒙小雨，夏天把车停好，就在咖啡厅门口等。这个咖啡厅紧邻星巴克，生意却是比星巴克好很多，相对星巴克的简约，快捷，适宜办公谈事，这家咖啡厅更适宜人们休闲消磨时光。它上下一共有三层，青灰色水泥抹地，原色的木头楼梯扶手，实木的椅子和真皮沙发，上面着搁着蓬松厚实的靠垫，最有特色的是它空中悬挂着的各色琳琅满目的复古欧式水晶大吊灯，显出一种慵懒，奢侈，浪漫的气息。夏天喜欢这里的气氛，有时候也会带孩子过来写作文，聊天。 陈默不一会也停好了车，然后要夏天再等一下，他要打两个电话再进来。夏天对于他这种见缝插针的忙碌也是习以为常，如果非要拿这个说事，他们可以天天吵。 陈默终于把电话打完，走进来，点了两杯饮料，一份糕点，买完单两人就上了二楼的吸烟区。夏天知道陈默说来咖啡厅，那一定是有事了，就问：“你最近在忙什么，人影都看不见？”陈默瞅了她一眼，很少有的凝重地说，“最近公司不行了，我觉得都要垮了？”“怎么回事呢？”“前两年好的时候没有注意品牌发展，现在的市场越来越难做了，客户的要求越来越高。一个一千万的装修对方也不能及时付款，好多项目开展不了，材料费都付不出来………””“原来你不也有周转不过来的时候？”“这次不一样了，我单独签订的两个合同，快要到期了，不知道怎么办，简直就无法面对……。。”“你不是把财产都给她了，她不能帮一下你吗？”“她不会的。我跟她离婚她就把孩子带回老家了，家里人都说我，我也很想儿子，就把她接回来了，我们就复婚了。”夏天的脑子仿佛是锈掉的大齿轮，拼命努力也转不起来，“你们复婚了？”陈默对着夏天咄咄逼人的目光感到害怕，侧过身，眼睛看向另一边，“是啊，可回来以后她根本就没有信任过我，一直在扯皮，我每天回去都是睡沙发，可是她家是个大家族，再把她送回去……。我跟她离婚也是因为我出轨，所以把什么都给她了。”“你出轨？”夏天坐直的身子晃了一下，“是啊，男人离婚不都是因为出轨，被她发现了。那时候你也不在。离婚后我就跟她分手了，她说你也没有那么爱她呀？我觉得我哪个女人现在都不合适。”“那你今天来跟我说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这样说那就没意思了，那我还说什么？”陈默的声音很小，但是透着少有的不耐烦。夏天的脑子全是乱的，不知该说什么，该问什么。眼前的这个大男孩，既熟悉又陌生。陈默递给夏天一只烟，自己也点上一支。二人相对无言，烟盒的烟没了，陈默在椅子上扭过来扭过去，最后还是决定起身冒雨去外面买一盒。过了好久，陈默才从对面街上的小卖铺买了烟回来，一包箭牌的，一包当地的，“这个是特意给你买的，你肯定不抽箭牌”。夏天其实没有什么烟瘾，只是偶尔抽抽，没想到大大咧咧的陈默倒是也有细心的时候。“那你的公司不好主要是经营的问题，还是因为你自己的这些事情？”夏天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能正常说话了。陈默眯着小眼睛，回避着夏天的目光，低声说“主要是因为这，每天哪有心思干活啊！”夏天不想再问什么，眼睛盯着桌面，陈默也无语，两人沉默了好长时间，夏天想，是不是该我说“走吧……”脑子里一直回响这两个字，陈默终于坐不住了，说，“走吧！”二人下到一楼，夏天想起来，“你儿子的玩具你过来拿吧，把车开到我家地下停车场。”夏天回到家里，陈默也发微信说到了楼下了，夏天拿起那盒玩具，来到地下停车场，陈默在车里坐着，看夏天来了，从车里钻出来，夏天也不看他，将那玩具盒子递过去 ，一言不发，急急转身走掉。

夏天一回到屋，就把自己扔到床上，直挺挺地躺着，浑身发烫，头痛欲裂，脑子里好像有无数条小鱼，东游西荡，理不出个头绪。躺了半个多小时，理智才慢慢附体。他今天老老实实地把什么都告诉我是啥意思呢？他是想要保持这种关系而又不离婚吗？他当初干嘛要撒谎？夏天想起有天她说他老婆怎样，他马上纠正说那是前妻！他撒谎也可以这么自然啊！也许他复婚以后就一直想着再离婚了？想到这里，夏天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质问道：“你倒也说一下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总做备胎，垫脚石”。陈默发来两个羞愧的表情。夏天停不下来还接着问：“我好不容易过了一年平静的时候，现在又乱了，你倒是说呀！”陈默自知理亏，再也不肯说一句话。夏天思来想去，全都是不甘心和放不下。又过了两天，夏天看了一个视频，讲的是为了让陌生人尽快缩短心理距离，就互脱衣服，直到最后剩下裤衩胸罩，里面全是俊男美女，令人赏心悦目，夏天一个人痴笑半天，又忍不住手贱发给了陈默，陈默也是大笑，两人又恢复了从前微信联系的状态，只是只字不提离婚的事情。

有天夏天问起陈默，你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陈默说不好，准备破罐子破摔了。夏天安慰他打起精神，人一辈子总有些坎，咬牙过去就好了。夏天心里面担心牵挂他，忍不住又问：“我想见你，你是不是不想见我？”陈默说：“这个礼拜我约你！”第二天晚上十点多了，陈默忽然发了短信问：“我下个礼拜急需用钱你会借我吗？”夏天问：“多少？”陈默说：“能借多少？我不能保证很快还，但是一定会还！”夏天盘算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钱，觉得2-3万的活钱还是有的，凭着当年认识不久陈默就给自己打了1万元过来的信任，夏天也不要计较这2万元是否值得借出去。当然，对夏天来说，但凡借给别人钱，就都做好了人家不还的准备，要不然就不借，省的将来糟心。夏天直接了当地跟陈默说，“只能2-3万了，最近跟前夫吵架，为了孩子的学费，法国之行也取消了”。陈默惜字如金地说：“2万，谢谢，我没有办法才开口的，我其他的朋友都说生意上的，不可能开口！”夏天说：“知道你不是轻易开口的人，我只希望钱不要影响我们的关系！你老婆不能拿钱吗？”陈默发来一个截图，他和他老婆的对话，他老婆说离婚的协议是不是不变，如果不变就去办第二次离婚。夏天说：“你有没有想好，有时间我们好好谈谈！”陈默只发来一句：“我自作自受！好了，早点休息，后天有时间约”。然后发来自己的银行卡。夏天怕陈默情绪低迷，常常问下他，见他还好，也就放心，毕竟他也在外面闯荡这些年，没有那么脆弱，夏天就问：“我想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有其他女人？”陈默很简洁地回：“没有！”又加到：“原来是觉得自己年轻，无所谓，现在回头开口，不年轻了，要好好把握自己！”夏天听这些话就感觉是小学生写检讨的感觉，心底里觉得好笑，不过还是忍住地说：“反正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人不能贪，如果自己不忠诚，就不要指望别人忠诚，即使不是现世报应，也会有不良的心理影响，而这会影响终生。”“嗯，今天晚上我们见面咧？”陈默人还在广西，坐火车大概7点到，夏天正好晚上给学生讲课，9点下课，两人约了在大学见面。陈默下了火车先回了家，然后要夏天还是去喝咖啡，等夏天到了星巴克，陈默已经点好，坐在星巴克的外面吹着凉风，倒是惬意，就是旁边有妇女们跳着交谊舞有些吵，不过夏天觉得正好可以借着夜色，借着嘈杂，可以随心所欲想自己的心事，不用掩饰自己的表情，因为跟陈默讲话是一件费脑子的事情。

夏天把咖啡吸管插反了，陈默要去给她重新拿一支，夏天止住他，只想他安安静静坐下来说点话。陈默吸完一支烟，发现烟又没有了，起身又去买烟，在外面转了半天，买了两包，一包自己喜欢的，另一包给夏天。陈默问夏天：“你说我现在怎么办啊？”夏天想，这个问题问我，其实说明他心里已经知道要怎么办了。 “你到底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呢？现在公司不好，可以让它垮了算了！”陈默问，“那我可以做什么？”“你还可以做监理啊，就是要克服点心理障碍，以前的一些朋友都是你的上游了，得要放下面子和自尊。”夏天又接着说，“不过男人如果没有了事业，就像抽去了脊梁骨！”陈默茫然地看着前方，说：“我现在就是抽去了脊梁骨。”“你的婚姻如果搞不好，你的工作总也理不顺的。你想怎样？你们过得下去吗？”陈默说，“我把她从老家接回来了，又再送回去，这真的是太。。。。。。她也是想等儿子大一点再离。”夏天不再有从前那么好的修养，圣母也装不下去了，既然已经卷进来，置深度外是不可能的，索性直接说，“你们两都挺贪婪的，你想有一个看起来和睦的家庭，免得别人说三道四，又想有生活的激情，还想儿子健康成长，可是你自己又没有努力付出什么，自己的能力也有限。她么是既想有面子，有老公，有儿子，还要有钱，现在你这么艰难，她又不想拿钱，什么都想抓在自己的手上，有这么美的事吗？你们就愿意过这种稀烂的生活，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不要把我卷进去就行。我也就是以朋友的身份跟你说这些话。我觉得你们要恢复感情，能够像从前那样即使磕磕碰碰也能过下去几乎是不可能了，剩下的就是怎样心平气和分手，减少对孩子伤害，早点你好好安心工作，她快点找个人家。”夏天一口气讲完，觉得多日郁闷在心里的话都吐出来，畅快了很多。这时陈默的电话响了，是他儿子的。陈默说了几句挂掉，对夏天说，“她现在不给我打电话了，就是要儿子给我打电话。有天我一个人外面在瞎逛，一个人看电影，不想回家，她还非要跟我视频，对我就没有个基本的信任。”夏天只能想象他这么一个大帅哥，有家不回，到处流浪的样子，半天也挤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因为她自己心里也堵得慌。夏天也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她该说的都说了，“你现在是不是该回去了？”

见陈默不说话，就接着说：“你现在担心什么，是不是担心今后她再也不让你看儿子？”陈默点头。“怎么可能，她凭什么不让你看儿子呢，你是有错，可是该赔偿的也都全赔了，她只是抓住了你的软肋而已。以前她一跳楼就灵，现在她还跳吗，那个时候我就跟你说她要跳随她，现在她就是拿着儿子让你听话呗。你大不了这几年不见儿子，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过几年你过好了，她过不下去，能不听你的吗？她能不要抚养费吗？”“今年我孩子的爸爸也不给学费，眼看着国际学校读不成，而上公立学校这个孩子肯定不适应，我吵不赢前夫，公立学校的竞争我也搞不定，最后就直接跟前夫说，你把孩子带走吧，我给你每年3万的抚养费，你愿意把她带哪去读书都成，读成啥样都行，你看得过去我也看得过去，为什么非要当妈的操心，你也操点心吧！你不是嫌我总想利用孩子挖你的钱吧，现在我不要孩子了，OK？然后前夫就傻掉了，他没想到我可以这么绝，最后还是服软，因为要他一个大老爷们放弃悠闲的可以天天钓鱼找女人的生活去带孩子，那是无法想象的。”一席话说的陈默无话可说，用诧异的眼光看着夏天，他没有想到夏天有如此泼辣的一面。夏天也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她该说的都说了，“你现在是不是该回去了？”“嗯”陈默有些心虚的点头，“那你去吧。”两人站起身，陈默似乎心情好多了，说，“我得要去锻炼了！”“你不是每周都打球吗？”“那不够，以后要经常跑跑步！”陈默笑着说。夏天想男人也就和孩子差不多，想起一出是一出，啥事一会就忘了。

夏天一路走一路想着现在陈默的境遇，事业跌倒低谷，婚姻在破裂的边缘，父亲因此脑出血，虽然生活能自理，精神也差很多了，母亲两头忙，既要照顾老父亲，又要照顾他的儿子，还要担心他，这两年老了很多，周围的人都受连累，他要是想这样作死，那谁也救不了他。

那以后夏天和陈默还是不咸不淡联系着，有天陈默也去了外地，要很晚才能回来，夏天深觉得他不易，忍不住鼓励他，“你特别优秀，不要放弃！”陈默在最脆弱的时候听到这话，不能不感动，说道：“嗯，谢谢，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吧？”夏天那段时间和科室里的那些资深的自我感觉良好的实验员斗来斗去，心情低落，也是无处排解，“好啊，我们聊聊吧，就在我们单位旁边吃吧！”第二天，夏天早早地就把一天的事情搞定了，待在单位坐立不安，就跟陈默说，“要不就在我家附近找个地方？”陈默也说好。可是到了家，夏天发现家里什么菜都有，就不想出去吃了，陈默也不喜欢出去吃，喜欢吃夏天做的家常菜。想到这里，夏天就说，“还是来我家吃吧！”只半个小时，夏天就做好了土豆烧牛肉，芹菜肉丝和一盘青菜。陈默正好有个工地在这个小区，看完工地，就上来了。两人吃完饭， 陈默拿着手机说，怎么没看过这场比赛，欧洲杯的一场预赛。夏天曾经是初中的女足队员，对足球也蛮有兴趣，可是这些年，因为忙，也因为没人陪，几乎不看球了，就凑过去和陈默一起欣赏。夏天瘦小的肩膀挨着陈默厚实的肩，看着看着，陈默忍不住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疯狂地吻她。。。。。。那天陈默离开的时候，夏天看他穿着高帮的黑色球鞋，上面全是灰，知道他爱干净，拿抹布给擦干净，递给陈默，陈默感动的说“亲爱的，我还正准备到外面找个地方去擦呢！”这是从来不会甜言蜜语的陈默说的第一次“亲爱的”，那一瞬间，夏天看陈默的眼光不一样了，像是看着自己的男人，幸福而满足。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天终是不甘心，有天虽然知道陈默在工地忙，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现在和她怎么回事了？”“谁都不理谁，不知道，要她赶紧走人吧！”陈默从来没有用这么厌恶的口气谈起过他的老婆，以前提起来总是有些愧疚的，夏天很奇怪，怎么会转变这么大，又问：“她不是要回老家吗？”“她回不回老家不关我的事情，我不想管她的事情，她想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我和她把事情解决就完了，你管她干嘛呢？”平时话少的陈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夏天看他情绪很不好，就不再接着问了，留下两句话，“我觉得你们很难在一起了，我现在离不开你！” 陈默那段时间忙的心烦意乱，经常是在工地吃点盒饭垫肚子，一直撑到半夜12点，弄得一头一身的土回家，如果夏天不问他，他从来也不会叫个苦，夏天慢慢明白，他就是那种喜欢死扛的，喜怒哀乐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如果不主动关心他，他看起来就是啥事也没有。可是每天基本都是夏天主动联系陈默，这么的过了两周夏天的怨气也越积越多，要陈默抽时间见面，陈默答应好好的中午过来，后来又是有事来不了，夏天气得哽咽着说：“我在你生活里面都排不上一个号，有什么意思呢！”陈默正忙得千头万绪的，还是赶紧回说“你想多了！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怎么想多了，我们多长时间才可以见面，你只有寂寞无聊的时候才会想到我！我就是那个备胎，就是起个安心的作用！” “没有，我每天焦头烂额，不知道怎么来面对，你懂这样的感受，我现在根本无心考虑感情的事情，我并没有把你当个备胎什么的！你要是不能理解我现在的处境就算了！”夏天纵然有千百句话到了口边，最后也还是咽下，啥也没有说，只是到了下午，像个怨妇一样说了一句：“你长的那么帅，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对的！”陈默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没有没有”。

日子还是那样一天天过去，陈默每天焦心地忙碌着，夏天每天好运不断，出国的事情一步步顺利得出奇，心情不好也像打了强心剂一样好起来！然后有了什么好消息就和陈默分享一下，至于陈默的工作，他的婚姻怎么样，也不那么放在心上了，听天由命吧。有天陈默突然告诉她：“我从家里搬出来了，就住公司里！”夏天很担心，问：“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去帮忙？”“不用了，我等下去打球去的，球鞋也忘记带出来了！”夏天哭笑不得，只得说，“那你玩开心吧！”“嗯，发泄一下！”夏天觉得他真的是不可理喻，只能把他当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看，可是这个孩子，又特别的有主见！不论他做的对还是不对，他都会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下去，他就是一匹野马，很难驾驭。过了一会，陈默又加一句：“过几天叫她回老家离婚的！”

陈默回了老家呆了几天，可是老婆却有事不肯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事，反正离婚没有办成，陈默还是天天挤在公司沙发上睡觉，不知怎么从前的肛周脓肿又复发了，疼得几乎不能坐，医生说要手术，大约要一个月才能好，陈默当然不愿意，一个人跑去打了三天针，却是一点没有好，连开车都困难，夏天找他要一张交通银行的卡办出国手续，陈默想着送过去，却不知道这个样子怎么送，他也没想过让夏天跑过来自己拿，眼看打针一点不能解决问题，陈默只好跟夏天说要做手术，夏天第二天定好了要去北京出差，赶紧在同学群里呼叫，哪个同学是肛肠外科的，也是运气好，正好一个同学是市里最有名的肛肠科的副主任，而且人特别热情，叫夏天只管来。夏天要了同学的电话和地址，安排陈默一早8点就去找他，晚了医生就上手术台了，结果第二天陈默因为半夜看球，早上闹钟都没有闹醒，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11点了，夏天对这种的毫无计划安排的生活方式特别讨厌，可是也拿陈默没办法，她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这样，只好又帮他另约时间。夏天的同学蔡主任和夏天虽然是大学同学，但是在大学就不是一个大班，也就是连大课都不是一起上的，两个人又不是什么校花校草，因此其实互不认识，只是这几年的微信群搞起来才晓得彼此。不过蔡主任倒是蛮给面子，给陈默安排好了床位第二天就手术了。夏天深怕陈默没住过院，搞不清楚，叫他让妈妈去照顾他，把要住院的东西都带齐，不要临时忙乱。而这时的夏天，已经身在北京了，一方面是开会，另一方面也是会议之后就去美国大使馆办签证。陈默手术的那天，夏天发短信他也不回，就留个话要他有空就回话。虽然是个小手术，可是把陈默折磨的够呛，原来说话中气十足的现在完全有气无力，不知是麻醉的原因还是疼痛的原因，只是说手术后非常疼，疼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导尿管也导不出尿，小便憋得要死，最后好不容易导出来，感觉膀胱都要爆炸了。每天不能坐着，只能趴着或者躺着，有时站一站，每次大便的时候也是像去刑场，去之前陈默都要酝酿半天，有次伤口不知怎么裂了，硬是不打麻醉赶紧给缝了一针，肛门周围的痛神经是最丰富的，这一针缝完，陈默的衣服全都湿透了，那张床留下了一滩的汗迹。夏天想起什么问一句，陈默就说一句，不问他，他也什么都憋着不说，只简单说疼！估计这辈子的疼他这次全受了。陈默做着手术，还想着没有好好感谢蔡主任，叫夏天回来以后给蔡送点东西，他实在不方便，蔡的身边总是一团一团的病人和家属。夏天从北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分疲乏，本来如果陈默不病可以来接她，可是现在啥也指望不上。偏巧这时候有个一直追求她的大学老师给她发短信，问她到了没有，夏天就说到了。这个老师，牛皮哄哄装着挺懂车的，说要下半年买辆啥啥50多万的豪车，夏天仔细一打听，这人调到这个学校5年了都没有买车，说就在大学上班，不用买，现在一买又要买个豪车，又不是什么有钱人，这不是有病吗？一个真喜欢车的又不差钱的人怎么可能一直蹭别人的车呢？夏天想起他一阵恶心，可这人死皮赖脸，删了又加，加了又删，一点自尊都没有，夏天知道这种人甭管有钱没钱永远都是用穷人的心态过着穷人的日子，可是在外面还特喜欢装大款，就故意说：“那你来接我好吧？”果然那人就吭哧吭哧地说：“我没有车啊，你走的时候把你的车留给我多好！”夏天心里啊呸了一声，老子凭什么把车留个你，脑子进水了吗？MD你没车不能打的吗？“你连接个人都不能还能干点什么？”说完这话也不等他回话就直接删掉，还不解气，又加上拉黑，让他再没有可能联系。跟这种鬼鬼祟祟的渣男比，夏天觉得还是陈默的渣比较能够接受，起码像个爷们。

夏天一路坐地铁回家，想着刚离婚的时候，也接触过几个有点钱有点身份，头不是那么秃，肚子不是那么大的中年老男人。一般这种人都会说我就是要找个人好好过日子，从来不研究怎么好好过日子的夏天觉得新鲜和感动，但是很快就知道，大家谁他妈的不是想好好过日子啊，但是这日子和日子之间，差别大着呢！有段时间夏天每天晚上要上课，那个老男人来接了两次之后却不来了，说要夏天下课后直接去他家，夏天气的翻白眼，那边老男人居然痛哭流涕，说觉得自己好可怜，孤孤单单一个人。又过些天，老男人还是苦苦哀求夏天见面，夏天有天中午正好有空，就要他过来一起吃饭，以为老头会欣喜若狂呢，结果他说正在刷出租房，晚一天完工就是损失一天100块的房租钱！夏天气得要七窍生烟，MD这还是开70万顶配的奥迪Q5的主！夏天不理他，他还要不停打电话，最后恨不得跟夏天谈生意了，说如果咱们结婚，我每年给你多少多少，包括啥啥，不包括啥啥。。。。。夏天气得笑起来，就说“现在也不能马上结婚吧，那就开始恋爱，每个月给我6000，我就跟你恋爱，好不？”对方在那边使劲盘算着，夏天已经挂掉电话把他拉到黑名单去了。从此以后，对这些纠缠不清的主夏天再不像从前好意思撕破脸，犹犹豫豫，只会看对方心痛什么在乎什么就要什么，要是还喜欢装大款，装深情，夏天就说自己很困难，要借钱，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夏天心里就得意地笑了，对方不敢再招惹她，夏天也不用再想什么理由拒绝见面。这些老男人领教过夏天之后一定会说世风日下，遇到的全是拜金女，下次要加倍地提防这些盯着他们口袋的女人，夏天一边想着一边心里一阵冷笑。

夏天第二天上了半天班，下午休息，就准备奔到医院去看陈默，顺便感谢下老同学。夏天在家照着镜子，上身是刚从北京买回来的橘黄无袖短上衣，这件衣服从前面看没啥，可是后面是两片交叉叠在一起，只中间一颗大纽扣装饰性的扣着，下面斜开着岔，若隐若现可以看见腰背，夏天想着下面配什么呢，要是穿那条花的紧身长裙似乎太喜庆了，去乌烟瘴气的医院不合适，又不是去约会，左思右想后来穿了条全麻白色低腰阔腿长裤，自己用挑剔的眼光左照右照觉得挺满意了才匆匆出门。跟着GPS七拐八弯，以为不好找，结果还挺顺利的，高峰时间也就半小时就到了。夏天想着看望病人总要带点东西，主要是陈默的妈妈也在，就在医院的门口水果摊买了点香蕉和樱桃，都是好弄好吃的，不会吃完到处是水和籽，看上去也体面，正准备锁车上楼的，陈默发了条信息：你等下来有可能碰到她，她每天下午回带儿子来看我！夏天楞了，这什么意思，想骂也来不及了，坐在车里发了半天呆，思来想去，决定先找同学再说。和老同学打了电话，他在三楼，夏天水果也不想拿了，直接坐电梯到三楼，心里打鼓这同学虽然通过话，但是长啥样真不知道，正在探头探脑的，忽然有人喊：这里！定睛一看，一个白大褂的男医生，那应该是他了！看来他是一直等着自己了，心里一阵感激。同学大约二十年没见了，蔡大夫一副中年男人的样子，西瓜脑袋有些浮肿，眼袋明显，头发倒没有掉，但是有不少白发，肚子微隆，和夏天在一起实在不像同学。夏天想起去年给陈默也找过一个同学，陈默说你那同学简直就像你爸爸，把夏天逗乐了，两人在医生办公室里聊了一下当年大家都认识到的一些同学，然后夏天说“现在看一下我的朋友，再一起吃个饭吧！”上了四楼，走进一个病房，看见最门口的床上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躺着，正在看手机，一点没觉得背后有人，夏天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了，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叫他，转眼看见旁边有位中年妇女站着，想这一定是陈默的妈妈了，也就顾不上陈默，笑着对她 ：“您是陈默妈妈吧？”“是啊，你是夏医生吧？”“是的，今天过来看看他，看他怎么样了！喏，把我同学也喊过来了，叫他关心一下！”陈默听到身后的声音，艰难地坐起来，转过头，看见是她，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哎呀你来了！”夏天定定地看着他，见他硬硬的头发长得很长，被睡得东倒西歪，脸上全是胡子茬，穿一件褪色的棉体恤，如果不是那清秀的面皮和腼腆的笑还在，手上拿个碗真的就可以出去讨饭了。夏天一边觉得这幅样子好笑一边又是心疼。同学在旁边话很多，扯了很多关于这个病的专业知识，夏天装着感兴趣的样子听着，这样可以不用讲话，听了半天，老同学也没有止住的意思，简直是话唠啊，也太给面子了，就打断说，“你饿了吧，我们走去吃饭吧，以后还麻烦你关照他就是了！”又跟陈默妈妈说，“那我们先走了，您这还得辛苦好多天照顾他咧！”夏天因为紧张，说话特别快，陈默的妈妈倒是没有看出来，只是一个劲的道谢，又说自己儿子太受罪了，自己辛苦也是没办法，说着皱起眉头，显出无奈和担忧。夏天转身正准备走，看见陈默在给他使眼色，就留在后面，果然陈默低声说我买了条烟，放柜子里了，你去拿一下，我连腰都不能低。夏天在床头柜看见了一条香烟，那天正好背了一个大大的购物包，直接放进去，然后就和老同学一起出去吃饭了。 夏天和同学来到旁边的新天地，这里算是城里最时尚的地方，也是消费最贵的地方。走进一家餐厅，里面灯光昏暗，哑光的银灰配鲜艳的中国红，欧式的大气的沙发搭中国含蓄的牌匾窗棂，独立卡座面朝着一个演出池，帅哥美女拉着不知名的小提琴曲，背景是一尊如同天上飞来的硕大无比的金面观音。夏天和老蔡坐进一个卡座，恍恍惚惚有点搞不清这是啥风格，老蔡以主人的姿态不由分说点起菜来，看这意思是要亲自买单了，夏天不好多说，看这菜价奇贵，估计平时他常来，应该也不是吃他自己的，就由着他点。这里既有川菜，也有粤菜，还有海鲜，每样来一点，菜上齐了，还是老蔡的话多，就听他吹牛。这老蔡为人朴实，打上学就不怎么出众，但是也喜欢热闹，不知怎么毕业就分配到这个市级的小医院，任劳任怨，打死不考研不考博不挪窝，他不横向移动曲线救国，也不溜须拍马原地升迁，就老老实实做这屁眼里的手术，不过运气还算好，这个肛肠科倒是慢慢成了市里的特色，数一数二的，所以虽然医院看起来破败不堪，气数将尽的感觉，但是慕名而来的病人并不少，所以收益不错，有点像过气的小姐，穿的不时尚，衣服脱了里面的姿色还是让人惊喜的。老蔡就喜欢抽点好烟喝点小酒，不找女人不稀罕祖国的大好河山，日子过得倒蛮安逸。夏天听他聊着，又谈起他们共同的好朋友徐丽来，徐丽大学的时候跟老蔡是一个班，大嘴大眼，能歌善舞，性格豪爽泼辣，颇引人注目，男生女生都很得人缘，又因为成绩好留在了大医院，但是那泼辣的性格颇不得老板的欢心，一赌气考了研究生出来，毕业的时候再一赌气又考了托福去了美国。夏天跟她熟是因为研究生同学。那时候的夏天每天迷网球，跟几个帅哥靓女晚上扛着球包酷酷滴打灯光网球，惹得全班那些从农村来的学霸同学颇为羡慕嫉妒恨，这美女中就有徐丽。不过夏天太瘦弱，打不过体力好的徐丽，上课夏天也是东瞅西瞄，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和徐丽侃大山，老师点评课本，她点评老师的容颜笑貌，言谈举止。等到考试的时候，就是夏天傻眼的时候，没想到徐丽的笔记做的无比的全，心里门清，夏天考试就迷迷糊糊全靠了徐丽。夏天至今想不明白，她和自己上课聊天的时候，啥时候做的笔记？等到毕业，夏天问徐丽，你去哪个单位？徐丽说去美国，把个夏天恨得牙痒痒，自己是玩，人家也是，怎么人家就偷偷摸摸一下考了托福去了美国呢！不过过了很多年以后，夏天也不后悔自己当年的不学无术了，徐丽在国外，没有钱，既要做实验又要养家，辛苦异常，唯一的收获就有了美国身份，今后孩子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夏天有次在国内旅游，正好接到徐丽的电话，就说在恩施大峡谷呢，你那里不是也有科罗拉多大峡谷吗？哪知徐丽说，啥峡谷啊，这多年，我基本哪都没有去过，每天都是奋斗！夏天心里有些戚戚然，想那么泼辣聪明的徐丽，去了美国尚且如此，自己去，不知霉成什么样了。等夏天把徐丽回忆完，老蔡接着回忆，他对于青年时代的女哥们甚是怀念，因为那时自己还是一个有点热血有点冲动的男青年，现在除了心里有点念想，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像个男的，跟眼前的那尊佛也差不多，没啥性别。吃完饭，果然是老蔡抢着买了单，夏天想着徐丽这几天回国了怎么还不搞个聚会，就给她发微信，结果徐丽母亲病了住院，心情颇为不好，夏天只好作罢，倒是更加失望的是老蔡，又少了一个缅怀青春的时刻。两个人走回医院，夏天把烟递给老蔡，老蔡假意推了两下就收了，夏天又看见车上买的水果，就要老蔡带上去，给陈默，只说是现在刚买的，老蔡也不问为什么，老老实实提了东西上楼。

回到家，夏天琢磨着陈默那句话，没想清楚前也懒得问他。第二天，跟陈默谈起工作上的事情，夏天忍不住说陈默，“你不用做， 你一做就要错，”然后准备扯别的话题，哪知道陈默追着问：“我又什么做错了？”夏天也没想指责他，“没什么…。”陈默一反常态地坚持要问“说清楚，不想老是被你误解！是不是她？”夏天根本没想这事，见他这么说，就想了一会，问：“你昨天说那句话什么意思？我都到了你给我发那样一句话，你是让我上去呢还是不上去呢？”“你是不是很生气？”“我当然生气了，你明明知道我要去，事先不告诉我，等我要上去的时候告诉我，啥意思嘛！”“我就是告诉你有个心理准备，免得见了尴尬，不是要你不上来！”“可是如果碰到了会怎么样？”“不怎么样，我不会在乎她的感受。”夏天没有想到是这样。“可是她肯定记得我，我的那张照片！”“可能吧”“什么可能，肯定！女人一辈子都记得！”“那又怎么样？”夏天对他的脑子一根筋领教过很多次，“你能不能省点事，学会一点安排，计划！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陈默不说话了。“你们现在到底怎么回事嘛？”“没怎么回事，本来是准备离婚的，结果那天打针不行，不得不住院了，没办成，就这样！”

陈默在医院一呆就是几个星期，每天早上吃完早餐，就用药水泡屁股，大约20分钟，就在病房里泡，反正都是男病号，被这病折磨的彼此都没啥羞耻心，泡完再去换药，疼的撕心裂肺的一身臭汗爬回床上喘气，喘上半天定定神然后就要酝酿去解大便。这个酝酿也就是思想斗争，解决畏难情绪的问题，因为解大便的痛不亚于换药，又是死去活来受一遍刑，这样折腾完也就该吃午饭了。老妈送的饭，站着吃完之后终于可以躺下了，睡个安逸的午觉，把公司的事情捋一捋，处理一下，就到吃晚饭了，饭后又是泡屁股，换药，折腾一晚上，身心疲惫，最后只剩一种心情，那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唯一一点寄托就是半夜能有个好球赛安慰下惨遭蹂躏的身心。夏天以为现在陈默不用天天跑工地，应该有时间和自己聊聊天了，可没想到陈默还是那样，不会主动说话，可是你跟他说什么，他都回，就是闭口不谈自己，提起自己的伤痛也是一笑而过，夏天先还以为只是每天换换药而已，有什么呢，揣摩着他是不是心里还有其他女人，可是偶尔提一下，陈默都很坚决地说，“现在还有什么人！”就再不多解释，夏天想他也就是天性如此，敏于行，讷于言？不过后面的日子倒是越来越证实了她的想法。有天夏天看了篇医生自己写的做了肛周脓肿手术的痛苦，才彻底明白了陈默受的罪和在渣滓洞差不多，心里暗暗佩服。那天陈默又做了二次手术，把原来挂线的瘘管彻底切开。手术完了，他瘫软在床上一天，连哼的力气都没有了，夏天问怎么样啊，只说了一句，“疼死了。。。。。。”就接着继续死扛，也不愿意找医生麻烦，跟医生叫苦，夏天知道这个疼死了意味着什么，赶紧跟老同学联系，老蔡不在病房，指挥着小医生要给止痛药，可陈默说对胃不好，他原来有溃疡，夏天觉得可笑，现在怎么这么爱惜身体了，早干什么去了？其实吃一次止痛药没什么，可又拗不过他，就劝他干脆打杜冷丁好了，享受一点高级待遇，陈默说那就算了，都已经熬了一天了，接着熬吧，夏天算是领教了他钢铁般的意志，有时候就调侃他：“斗士！今天好点没？”。

斗士生命力顽强，每日苦苦挣扎，但也从无抱怨，这也多亏了老妈冒着酷暑天天来给他送午餐。老头老太本来是在老家呆着挺安逸，听说宝贝儿子病了，二话不说就赶过来。陈默老婆现在也不能安心在家当太太了，有时候要去上班，爷爷和孙子俩就在家里作伴，老太太就去送饭。老头子自打去年轻微中风就常常说胸闷，做了心电图说有问题。陈默知道父亲的病和自己有关，心里常常觉得愧疚，给夏天打电话，问怎么办？夏天叫他把图全发过来，看过以后，知道有问题，不是下面的小医院可以看好的，要他们直接到大医院来找她，带去熟人那里好好检查。那天雨下的有些大，夏天怕两个老人行动不便，详细告诉了陈默乘车路线，连地铁的出口都说的仔仔细细，生怕走错，大约10点老头老太太顺利的过来了，夏天在熙熙攘攘的门诊大厅等着老俩口，不知怎么看见陈默的母亲就感觉很亲切，不由自主想起自己的那个亲娘。夏天的母亲是个小学老师，按说应该温柔体贴，知书达理，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事实却远远不是。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可夏天的姥姥姥爷却独独宠爱这个长女，被父母和两个弟弟捧在掌心，夏天的母亲打小就只会享受别人的照顾，不会想着别人，直到结婚后多年还是一颗少女的萌萌哒的心，那时候家里有两个孩子，一周只能休一天，她都可以回家先从容地上半个小时的厕所再做饭，而且还挺有文艺范，喜欢买些毫无价值的所谓好玩好看的玩意，比如什么各种花花绿绿的杯子啦，多功能的灯具啊，式样稀奇但是毫无用处的小家具啊，等等，夏天的父亲是农村长大的，吃苦耐劳，还能说会道，能写能算，以工人的身份挤进了干部和知识分子的队伍，但是在那个年代，遇到这么个不动脑子的不会过日子的老婆，不用说每天累的够呛，所以脾气也越来越坏，像一个火药桶，隔三差五能被夏天母亲的麻木无能点燃。两个人经常吵架，可是连吵架都不能吵到一个焦点上，各吵各的，如同鸡同鸭讲，吵累了就是冷战，冷战完之后，夏天的母亲可以看见老头咯的暗红的血痰，目不斜视地从痰盂上跨过去，其冷静沉着让老头想死的心都有，更别说早已有的离婚的心。其实对于夏天母亲来说，并不真是冷淡，而只是浑然不觉而已。两人在60好几的高寿时在夏天父亲的强烈要求下办了离婚手续，家里两套房子，正好一人一套，夏天倒是挺高兴，心说谢天谢地，这两不搭调的终于分开了，自己总算可以过几年安生的日子！那年夏天生孩子，老妈去看她，夏天躺着床上，迷糊中看见母亲坐在脚边的椅子上，远远的不知道说啥，心知那全是废话，也不知道她来干啥。这么看热闹的看了几天之后，夏天母亲觉得义务尽到了，说到：“有保姆在这里我就放心了！”为了不给夏天添麻烦，老太太从此再没有露脸。几年以后科室的人偶尔提起这事，开玩笑问夏天，“你妈是亲妈吗？这么瞧瞧就走了，啥吃的也没见她弄一点给你？”夏天觉得挺正常的事情原来在别人眼里是这样，就很坦然的苦笑一下，心想西方人不都是这样吗，一不留神又赶了个时髦，摊上了个时尚的妈。只是夏天内心的信念就是长大一定不要做父母那样的人，尤其不能是母亲那样的女人！每当自己偷懒耍滑，家里乱七八糟，孩子照料不周的时候，就惊觉自己也和母亲差不多了，一阵嫌恶和自责。

上次见陈默的妈，夏天心虚没好意思仔细打量，这次占着天时地利，方才放胆仔细观察一番。陈默的妈略显富态，一头微微烫过的过耳短发，一件暗花长布衫，很家常的样子，站在门诊大厅，东张西望地等着夏天，看见夏天来了，赶紧客气道，“今天麻烦你了，我们早来了，又怕打搅你中午休息！”夏天笑着说没事，就领着他们上楼。本以为陈默的爸爸应该很高大，结果发现还不到170的样子，夏天拼命想从他俩的脸庞中找到遗传给陈默的那一部分，可是怎么找都不能把他们明显区分出来，也就放弃了努力，只是陈默说话的不疾不徐沉稳平和和他妈妈有点像。夏天帮着他们把号挂了 ，又送去做检查，带了一个24小时心电图，这意味着第二天还要来一次，干脆就又给他们约了一个第二天的神经内科专家，把这些都忙活完，也就差不多中午了。送走了老俩口，夏天松了口气，可也没见陈默来个电话关心一下，倒是夏天主动汇报了一下情况，陈默直说谢谢，问那“你明天下午在吗？”夏天说“我肯定在啊，要不然怎么会让他们带盒子！”第二天，陈默发个消息说，他父母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然后夏天就在医院等着，这次除了老两口，居然旁边又窜出一个小人，陈默儿子壮壮也来了，果然长得比上次夏天见更壮了，也高了很多，有着和陈默一样的硬硬的短发，手里提着个IPAD，好奇地东瞄西瞅，陈默妈妈手里又是包包又是袋子的，带着一老一小，不像来看病的，倒像来赶集的。夏天心里纳闷，一下来三个陈默也不提前跟她说一声，他可也真是个闷葫芦！带他们看病的时候，小家伙就会待在一边玩IPAD，夏天怕他无聊坐不住，问他要不要吃零食？小家伙立马睁大眼睛问：“在哪里吃？有什么啊？”“在那个什么机器上！”“自动售货机！”“是的是的。”夏天见到这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就想笑，已经很久没有逗这么小的孩子了，把他领到售货机前，小家伙左看右看不知道选什么，比大人挑个股票还难，最后好不容易在夏天的诱惑下选了包零食，有吃有玩，壮壮坐在办公室挺安静，夏天安排了老人在医生诊室排队，自己就陪壮壮玩，“来来，你过来，阿姨跑来跑去腿都跑断了，你来跟我锤锤。”小家伙有点不相信地看着她，估计从来没有人这么让他干活。“来吧，阿姨真的累了！”小家伙迟迟疑疑的走过来，问，“锤哪里啊？”“锤这里，锤个腿！”夏天指着自己的大腿。小家伙挺听话，握着小拳头轻轻锤起来，不停的问：“锤好了没有啊？锤好了没有啊”想要不锤又不敢不锤的样子。夏天忍着笑，过了一会说：“好了，谢谢你，我给你照个相吧？”还没拿起手机，壮壮就已经摆了个冲锋的姿势，把夏天吓一跳，拍完照，夏天只管自己看照片，小家伙问“你照完没有？”夏天抬头一看，他还举着圆滚滚的胳膊在冲锋，笑得不行，赶紧说：“可以放下了，放下了！”就这么笑着闹着，那边老人也检查完了，夏天又跟他们合计开什么药，陈默妈妈又是拿卡，拿钱，又要拿药，还惦记孙子的水，一阵忙乱，陈默的爸爸只能像孩子一样，待在一边，帮不上忙，夏天只得楼上楼下帮她都搞定，又告诉她如果要手术该如何如何，直到快下班才把一切搞定。

陈默的父母看完病，老天就开始没日没夜地下雨了，下得天昏地暗，满世界都是水，一个水的世界，房子里开始长霉，人哪也去不了，闷得要长毛了，夏天单位门口也淹了，有些人不能上班，有些人不能下班，夏天的孩子又去外地参加全国比赛了，所以能不能回家都无所谓，只是连续很多天，她都无法去看一看陈默，而陈默的医院也淹水，妈妈不能来送饭，只能点外卖，每天吃完饭换完药就是整日昏睡。终于也有雨停水退的时候，夏天就急着问，“我去看看你吧？”“嗯，要喝星巴克！”她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像个小孩，这时候居然最惦记的是咖啡，“那我做了午饭一起给你带过来吧，你叫你妈今天别来了，她也太累了！”“好！”夏天说完就赶紧开车去了趟超市，其实走路也就十分钟吧，但是她是生活在车轮上的人，一步路也不愿意多走，同学笑她上个厕所也要开车，不到厕所正门口不会停，少走一步都是赚了，夏天大笑之后，更加变本加厉地照做不误。路上经过星巴克她买了杯焦糖玛奇朵，打包放车里，心想陈默怎么会有这爱好，对于咖啡，酒，茶，夏天只能喝酒，因为喝了酒就犯困，而咖啡，茶是喝了就睡不着，这个让人特别痛苦，索性就完全不沾了，有时晚上特么地睡不着，就咽两口别人带回国的芝华士之类的烈酒，虽然喉咙烧的火辣辣的，但是可以睡踏实了。夏天一回家，手脚麻利地做了一个糖醋排骨，一个烧有机花菜，一个土豆炖牛肉，土豆炖牛肉有点拿不准，百度了一下，照葫芦画瓢，味道做的还不错，三个菜花了一个小时的样子，如果是平时，可以磨磨唧唧折腾2个多小时。家里有个膳魔师的保温饭桶，这个保温饭桶买了后一直没怎么用，这次发现它一共有三个格，看着很小，但是每个都可以装下一盘菜，而且还有一双精巧的筷子，真是物尽其用了。夏天又另外用个饭盒装了两碗饭，心想这么多应该够他吃两餐的了。等开车到医院，都快一点了，在楼下夏天给陈默打电话，“几楼啊？”她虽然来过一次，但是当时心思不知在哪，更何况又是超级路盲，只是这些年开车才训练得脑子清醒点，要不然走路总像梦游，每次进了商场一定转不出来，即使出来准走错方向，绝不会对，这是多难得的天赋啊！“四楼！”夏天拎着一大袋子的饭菜和咖啡上楼，感觉自己有点像保姆，又有点像他妈，就是不太像女朋友。上了楼，发现陈默还趴在床上，看见夏天来了，就爬起来，说：“我刚才睡着了，等的我饿死了！”饿的这么狠也没见他打一个电话催催！夏天一边纳闷，一边把咖啡杯，保温桶，饭盒从塑料袋里一个个拿出来，陈默喝了一大口咖啡，帮着把饭菜的盖子打开，边吃边说，“你吃了吧？”夏天本打算和他一起吃点，听到这倒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得说：“我上午10点才吃，你吃吧。”这倒也是实情。夏天又想起来：“我还给你带了个开车用的护脖子的颈圈，你可以坐在上面，要不然，每天不是趴着就是站着！”夏天和同学聊天，说到陈默每天完全不能坐，同学就说他们医院有那种游泳圈一样大的垫子，垫着坐就不那么疼，夏天说那不如用这种颈圈，同学说你这想法好啊，她奇怪医生就是只注重手术，而很少关照病人的生活感受。陈默坐在垫子上，果然感觉不那么疼，可以坐着吃了，狼吞虎咽一下子几乎把带来的饭菜全吃完了，夏天都有点吓着了，吃得太多了吧。陈默吃完拍着肚子，：“哎呀，吃的太多了，都撑得不舒服了！你的菜做的太好了！”“能吃完就是对我最大的赞美了！”她真有些意外，因为烹饪真不是她的擅长，还是因为自己用心在做吧。吃完夏天把桌子收拾一下，坐在床沿，陈默就站在床边聊天。从生病起，都是夏天在微信里问一句，陈默答一句，今天可能是因为面对面，又心情好，陈默滔滔不绝地聊起这些天的住院生活，好像说的是别人。“第一次手术，挖了鸡蛋那么大一个洞，接了一整盘子的脓，一个手术室都臭死了，护士还非要我闻闻！每天换药两次，每次都要把纱布塞进伤口，开始是两块，每次抽出来都血淋淋的，现在是一块，伤口还是好多了！我疼的要死，病房的都奇怪我为什么那么疼，有天他们看了我的伤口，就啥也不说了。”夏天听得心惊肉跳，想要是自己得了这病，不得天天像祥林嫂一样诉苦，要是听的对象没有体贴到位，又要失落难过，她知道自己是不能吃苦的人，不论肉体还是精神，这是因为她是女人，还是因为她是一个脆弱的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从第一天起，她就没想过自己生，一定是剖腹产，如果非要顺产不如一辈子不要孩子。眼前这个男人也是奇葩，不喜欢诉苦，这是男人的通性，还是他就是这么个不喜欢流露自己感受的人？夏天常常觉得他不通人情，不懂体贴，现在看他对自己，也这么的满不在乎。“那天我伤口没长好，裂开了，可能还是他们没弄好，也不告诉我，直接给我缝了一针，啥麻药也不打，疼死我啦。又不是我不能忍，就提前告诉我啊，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啊，他们说告诉我我就不敢缝了，其实我不是那样的，我能忍的！”夏天知道这应该是医院的失误，倒是陈默傻乎乎的，一点没有怪医生的意思，她喜欢的，也许就是他的这份缺心眼吧，因为是自己的同学，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说谁没个失误呢。

夏天看时间不早了，估计他也该睡午觉了，就起身要走，陈默说：“我送送你吧，”走的时候夏天才仔细打量一下这个病房，一间房横七竖八摆了八张床，病人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床上，有的还和家属挤在一起，大家都躺得慵懒肆意，心安理得，走廊上也有加床，整个病区走路都得躲着人走，要不然就会撞上谁，在这呆上一个月，还真是蛮考验人的，不亚于那什么野外挑战。回家后，夏天想起来，问，“你妈知道我给你送饭？”“嗯！”“她没说什么？”“没有”夏天心里纳闷，这陈默难道说话都不打脑子过的？有这么好的朋友吗？管看病还管送饭，他妈就一点不起疑心？说不定还又告诉他老婆了，说那个医生给他送饭了，上次探视他妈也跟他老婆说了，夏天只能是无语。过了几天陈默做了第二次手术，夏天问他怎样他一天也没有回话，估计是麻醉的原因，她有些担心，就打电话给陈默妈妈，也是探探口气的意思。陈默妈妈电话铃一响就接了，很热情地问：“小夏，你好啊！”夏天问：“陈默今天手术，还好吧，我打电话他没接，怕有什么事情。”“没事，他在医院睡着，一直昏昏沉沉，可能手机关了，没啥。”“哦，那就好，他爸爸的心脏病也还好吧，还打算做手术吗？”“还好，吃了药好些，不想手术了，他害怕。”“那就好，就吃药观察吧！”“谢谢你啊，还亲自打电话过来，这么关心我们！”“没事没事，我就是顺便问问！”夏天放下电话，知道自己的担心全是多余，心里一阵轻松。

每天夏天就跟陈默聊聊自己出国的进展，感觉每一步都要特别小心，要不然就会掉进哪个坑里，后患无穷，有次夏天给基金委汇款，大热天夏天这种懒人肯定选择网上汇款，等汇完了，发现一个文件说不能网上汇款，另一个没提，就傻眼了，心里烦的不行，不知道后面又有什么一堆麻烦等着自己，恨不得哭天抢地，陈默像首长一样只淡淡的说了句，“仔细点，你也太脆弱了”。夏天也只能止住悲痛，停止干嚎，感觉跟他不管聊什么都是聊不下去的，再聊下去就显得自己很无聊很low了。夏天要问他的病，他也就是那句话，“还是很疼！”要他用止痛药，他也是不用的。夏天慢慢知道他就是这脾气性格了，也就放一边去，他愿意疼，让他疼好了。倒是问起他的工作，他有了点精神，说要请个上海的设计师，在上海的一些著名的建筑里做过设计，他们也去参观考察过，打算和这设计师一起重新注册一个公司，原来那个公司名字是一个建筑公司的，和现在的装饰项目完全不着边。夏天没事就查了查这人，和陈默一起讨论下可不可行。说着说着这日子又过了一两个星期，夏天的网上汇款也是可以的，自己和孩子的机票也终于定在一个航班了，选了挨在一起的座位，一切顺利，陈默的伤口也好很多了，有时还会出去跑跑公司和工地。只是夏天想见他很难抓到人，不是要出去就是有人来看他，又有时她又要上班，两人在一个城市，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她有时候生气也会问：“你什么时候翻我的牌呢？”“你怎么这样说啊，明天吧！”等到第二天，老天爷又开始狂风大作，下起暴雨，夏天只好说“今日翻了黄历，不宜出门，适宜出轨”，陈默那边打出几个笑脸，夏天心里全是无奈。每天在办公室闷着，回家也是空调，夏天就感冒了，全身燥热，又不出汗，以为是热感冒，回家了还是继续用空调，请了年休假在家里专心致志地躺着养病，饭菜都是叫外卖，只每天接送一下孩子去上培优课，可是躺了三天，一点不见好，反而是越来越重了，呼吸开始急促，气都换不过来，心乱跳，很多早搏，而且还开始低烧，她心里有些害怕了，不会是心肌炎吧，那才是真的麻烦大了。陈默问，“你怎么样了？”“奄奄一息”“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接着一个鬼脸。“还有遗嘱没写，打算把你的名字写上，你放心好了。”陈默发来一个鞠躬的表情。“我家小丫问要什么样的棺材板！”“嗯，你想要什么样的？”“小丫说用水泥的，结实！”“节约！”夏天感觉聊不下去了，这一大一小都是没心没肺的，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独自喘气，迷迷糊糊中寻思着怎么可以快点好，只要不病了，什么男人，爱情，孩子，都可以靠边站！想起一个中医，以前经常去，给他留言，问有什么秘方没有，中医居然很热情，告诉夏天这还是风寒，不能吹空调了，应该喝姜水，泡脚，按摩头部穴位。夏天一一照着做，叫孩子自己去超市买菜，让她按网上菜谱做菜，居然做了一个炒小白菜，一个糖醋排骨，一个粉丝鸡汤，就是粉丝鸡汤汤太少，全是鸡，不过味道不错。她昏昏沉沉的又烧了两天，才渐渐的恢复了元气，身体好了，男人的地位又恢复了，夏天约了陈默第二天去医院看他，到了次日，看着太阳那么毒，就想着晚上再去好了，去之前发了微信，说“我过来了”，也没见陈默回，以为他又在睡觉，就直接出门了。到了医院，打电话问，“你在病房吧？给你发微信也不回！”“啊，你过来了吗？”“是啊，我在医院里了！”

最近时间比较紧，本来想赶着写，可以以直播的方式写，发现来不及，还是算了，就简单说说和前夫的故事吧，这几天心定不下来，乱的很。当初认识他的时候，感觉他还挺稳重的，交往一个月，连手都没有牵过，他在一个事业单位，然后有自己刚刚开的小公司，认识不久就带我去了他家，认识了他父母兄弟姐妹和所有的亲戚，感觉还是很靠谱，就这样交往半年，大家虽然都没有太大的激情，但是年龄也都不小了，这样平平淡淡的感情我也很喜欢，正好怀孕了，也就结婚了。所谓的平淡就是几乎没有说过一 次我爱你，我想你，见面也是几天见一次，见面也就是在家里做做饭，出去开车兜个风，或者周边旅游几天，彼此不会朝思暮想，不会嘘寒问暖，走在路上不会牵手，当然也不会争吵，大家就是互不嫌弃，感觉顺眼，可以结婚。其实我也不喜欢特别激烈的感情，那样挺累的，双方家长互相看好，没有了任何阻力，没有理由不结婚。

这样的一帆风顺，也意味着很多的不了解。也许当初忙着恋爱结婚，根本没打算了解什么，当然想过一辈子的心是有的。结婚后才发现他吝啬异常。婚后几天他想起来要结婚公正协议，我同意了，他的财产永远是他的，与我无关。我不想他不高兴，不想为钱吵架。那时候我忙着念博士，心思也很简单，虽然当时眼泪就流下来，难得他看我流泪，抱了我。那时候他的房子太小，他买的别墅没有交房，他也没告诉我他有别墅，就住我的房子，水电费生活费他出，一个月就2000。然后每个月交电费的时候需要我一催再催，物业常常拉我家的电闸。有次我晚上回家，妈妈一个人呆在黑屋子里，我转身开车出去了，手扶着方向盘，眼泪哗哗滴流。生活费也要每个月追着他要，要拖很久，我觉得自己像讨饭的，后来就不找他要了，他也会一直装忘记。

作者：echoA6N 时间：2016-08-11 09：05 可以发帖了？ 作者：echoA6N 时间：2016-08-11 09：23 不知道为什么动不动就什么也不能发了，然后要不停的申诉 前夫的这点钱对他来说就是餐桌上扫下来的面包屑，他正准备澳大利亚投资移民，大家可以搜搜需要多少钱。他可以吝啬，我不可以不感激。他360度转弯忽然给我钱，有一个原因是肯定有的，他一直喜欢在国外旅游，而去美国深入当地生活一直是他向往的，可是他一句英语也不懂，我和孩子在美国，他肯定要去的，一分钱都不给，怎么好意思用我的车，我的房，带我的娃，请我做向导呢？而我给别人的钱一定是给的起的，绝不会打肿脸充胖子，而且一直相信能用钱买的就赶紧买，当买不来的时候才会后悔，钱可以买到时间，比如需要三年的恋爱可以缩短为一年，钱直接告诉对方你们是什么关系，你是否敢接受，你是否认可，通过钱，更可以知道你们的三观是不是一致，花钱和借钱的方式最能考验两个人是否默契，因为我们天天都和钱打交道，在钱上不合的人，过的真的会很难受，我的价值观70%就是钱观，钱和则人和。 现在开始打包行李，过几天就要走了。那边的车，房，人，生活，基本全搞定了，万能的网络和朋友圈，生活这这个时代很幸福，你可以相信陌生人，而不是靠熟人和七大姑八大姨，在现实生活中要我搞定一件事情真是很困难，中国人情太复杂，事情办成前我基本就晕菜了。毛泽东时代再公平我也不喜欢，现在贫富差距再大， 我也热爱，人家比我富没有关系，关键是我不困苦就行。 作者：echoA6N 时间：2016-08-11 09：33 不知道为什么动不动就什么也不能发了，然后要不停的申诉 前夫的这点钱对他来说就是餐桌上扫下来的面包屑，他正准备澳大利亚投资移民，大家可以搜搜需要多少钱。他可以吝啬，我不可以不感激。他360度转弯忽然给我钱，有一个原因是肯定有的，他一直喜欢在国外旅游，而去美国深入当地生活一直是他向往的，可是他一句英语也不懂，我和孩子在美国，他肯定要去的，一分钱都不给，怎么好意思用我的车，我的房，带我的娃，请我做向导呢？而我给别人的钱一定是给的起的，绝不会打肿脸充胖子，而且一直相信能用钱买的就赶紧买，当买不来的时候才会后悔，钱可以买到时间，比如需要三年的恋爱可以缩短为一年，钱直接告诉对方你们是什么关系，你是否敢接受，你是否认可，通过钱，更可以知道你们的三观是不是一致，花钱和借钱的方式最能考验两个人是否默契，因为我们天天都和钱打交道，在钱上不合的人，过的真的会很难受，我的价值观70%就是钱观，钱和则人和。 现在开始打包行李，过几天就要走了。那边的车，房，人，生活，基本全搞定了，万能的网络和朋友圈，生活这这个时代很幸福，你可以相信陌生人，而不是靠熟人和七大姑八大姨，在现实生活中要我搞定一件事情真是很困难，中国人情太复杂，事情办成前我基本就晕菜了。毛泽东时代再公平我也不喜欢，现在贫富差距再大， 我也热爱，人家比我富没有关系，关键是我不困苦就行。 作者：echoA6N 时间：2016-08-12 00：18 最近时间比较紧，本来想赶着写，可以以直播的方式写，发现来不及，还是算了，就简单说说和前夫的故事吧，这几天心定不下来，乱的很。当初认识他的时候，感觉他还挺稳重的，交往一个月，连手都没有牵过，他在一个事业单位，然后有自己刚刚开的小公司，认识不久就带我去了他家，认识了他父母兄弟姐妹和所有的亲戚，感觉还是很靠谱，就这样交往半年，大家虽然都没有太大的激情，但是年龄也都不小了，这样平平淡淡的感情我也很喜欢，正好怀孕了，也就结婚了。所谓的平淡就是几乎没有说过一 次我爱你，我想你，见面也是几天见一次，见面也就是在家里做做饭，出去开车兜个风，或者周边旅游几天，彼此不会朝思暮想，不会嘘寒问暖，走在路上不会牵手，当然也不会争吵，大家就是互不嫌弃，感觉顺眼，可以结婚。其实我也不喜欢特别激烈的感情，那样挺累的，双方家长互相看好，没有了任何阻力，没有理由不结婚。 作者：echoA6N 时间：2016-08-12 00：25 这样的一帆风顺，也意味着很多的不了解。也许当初忙着恋爱结婚，根本没打算了解什么，当然想过一辈子的心是有的。结婚后才发现他吝啬异常。婚后几天他想起来要结婚公正协议，我同意了，他的财产永远是他的，与我无关。我不想他不高兴，不想为钱吵架。那时候我忙着念博士，心思也很简单，虽然当时眼泪就流下来，难得他看我流泪，抱了我。那时候他的房子太小，他买的别墅没有交房，他也没告诉我他有别墅，就住我的房子，水电费生活费他出，一个月就2000。然后每个月交电费的时候需要我一催再催，物业常常拉我家的电闸。有次我晚上回家，妈妈一个人呆在黑屋子里，我转身开车出去了，手扶着方向盘，眼泪哗哗滴流。生活费也要每个月追着他要，要拖很久，我觉得自己像讨饭的，后来就不找他要了，他也会一直装忘记。 作者：echoA6N 时间：2016-08-12 00：35 也就是他几乎没有花一分钱，就结了婚，有了孩子。钱也就算了，我养的起自己。有了孩子，发现他还多疑，有次为了他周末都不回家，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晚上他给我打电话，因为我睡在木板床上，床嘎吱嘎吱响，他说我和别的男人在鬼混，当时非常诧异，旁边还睡着孩子，怎么可能呢？再以后，各种怀疑，快要把人逼疯。有年体检发现腹部有个包快，以为是肿瘤，同事都很着急，陪我到处会诊做检查，自己也都快立遗嘱了，他连问都没用问一句，因为他觉得我那么多医生朋友，不需要他陪，我的心基本就全死了。终于有天晚上，我急着出去买卫生巾，要不然超市马上就关门了，他打电话用他最恶毒的话把我臭骂一顿，说我偷人都偷到家里了，我的心就彻底死了。然后再也不跟他说一句好，看他一眼，几个月后离婚。基本就是这个过程吧。 作者：echoA6N 时间：2016-08-12 00：37 当然这个婚姻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那时的我不会做饭，不太会料理家务，家里就靠一个乡下亲戚帮忙。我忙着写论文，答辩，上班，回家陪孩子，也没有多少时间想他有什么需求。但是那时的我也只能做到那个份上吧，能力有限，精力有限。 作者：echoA6N 时间：2016-08-12 02：00 接着讲夏天的故事吧。上次说到夏天去医院见陈默，他居然不在。 陈墨知道夏天来了，觉得很突然，着急地说：“那你等等，你等一下，等我把事情搞完，外地来几个朋友，谈点事情，完了就给你打电话！”夏天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不在医院？夏天沉默半响，缓缓地低声说道：“好吧，我去新天地找个地方等你。”夏天知道这一等，绝不是一下子的事情，自己是该回去呢，还是该留下呢，还是该回去呢，还是该留下呢？夏天在车上呆呆的想着，放下汽车坐椅躺着，身上不觉越来越燥热，肚子也饿起来。“你还要多久？”夏天把打上去的“到底”两个字删去，因为发脾气对陈墨是没有用的， 他们之间不吵架，只会冷战。如果不想分手，就不要这样做，想要分手，这样做也很没风度，任何决定不要在很生气的时候作，这是夏天这几年的处事原则。夏天这样想着，下了车，慢慢逛到医院附近，发现有很多小吃，就不想走到更远的新天地去，因为那里都是成双成对的俊男靓女，看了只会黯然神伤，就转进一家有空调的小店，吃了碗特色的面，时间就过去快一个小时了。是不是该回家？如果回去，就再也不要见这个这人，夏天暗想。这样莫名其妙的回去，有意义吗，即使再也不见，也等今天见了再说，反正已经等了一晚上，再多一会又能怎样，事情已经很糟糕，还能糟成什么样呢？已经没什么尊严了，那就当一回巴儿狗吧。从来没有这样等过人的夏天又回到医院，躺在车上，回味着，原来等待一个人是这样子的，想起当年那个大男孩等着大学刚毕业的自己，在烈日的夏天徘徊了一个下午，谁说这世上没有报应呢？想到此时，夏天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平静地问：“还要多久？”“马上完了，我这就出来”夏天吁了一口气。等到约好地方，夏天终于见到陈默，已经是20分钟以后。陈默穿着件T许，还里外穿反了，袖子的缝边针脚都露在外面，胡子拉碴，夏天看了一眼，心底的恨意消了一半，两人故作若无其事地一起去了旁边一家小餐馆。“你去点菜吧？”陈默很疲惫地说。“我又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我什么都可以。”“你怎么不知道？”夏天想，我总共也没和你吃几顿饭，怎么知道你的口味。陈默只好自己点菜，跟服务员再三强调全不要辣的，夏天才明白他只是不要辣的，他现在还只能坐半边屁股，伤口还有很大一块没有愈合。等菜的时候，陈默习惯性的拿手机看着什么，也不怎么说话，夏天低着头，瞟他一眼，忽然抓过他的手机，往眼前的桌上一扔，“不许看手机！”陈默楞了一下，“别发脾气，别发脾气！发那大脾气干什么！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我说过要来的，怎么会不来？”“我以为你中午会来，你没有来，以为你有事，不来了。下午我睡觉就没有看微信。”夏天被他奇葩的回答噎住，想了半天，问“你就不能问一句吗？问一句有那么难吗？”陈默无言，看了夏天一眼，低下头。两人吃着饭，陈默说：“你不是有什么要说的吗，你说吧”。夏天已经没有兴致说什么了，只顾慢慢的吃斋一样一点一点咽着饭，毫无味觉，“我没什么说的。”“你说吧，来了又不说，何必呢？”“你打算将来怎么办呢？”“能怎么办，现在别人欠我的，我欠别人的，什么都不能动。”“你妈妈不能帮帮你？”“我原来给过她一些钱，她都存了理财，再说我也不想她担心，她这两年老了好多。”两人心事重重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公司的事以及陈默的伤口，不一会吃完饭，出门的时候，门口一个食客手里的手机正播着足球，陈默凑过去看了几眼，跟那老头笑嘻嘻地聊了几句赛事，夏天先有些诧异，心想他倒是蛮高兴的啊！一出饭店的门，陈默的笑也不见了，脸色又恢复了凝重，夏天心下方明白，他有时的嬉笑无非是要掩饰内心，否则每天一张苦瓜脸，给谁看呢！倒是自己，一把年纪，七情六欲，全挂脸上，傻子都看得出来。

当然这个婚姻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那时的我不会做饭，不太会料理家务，家里就靠一个乡下亲戚帮忙。我忙着写论文，答辩，上班，回家陪孩子，也没有多少时间想他有什么需求。但是那时的我也只能做到那个份上吧，能力有限，精力有限。

接着讲夏天的故事吧。上次说到夏天去医院见陈默，他居然不在。 陈墨知道夏天来了，觉得很突然，着急地说：“那你等等，你等一下，等我把事情搞完，外地来几个朋友，谈点事情，完了就给你打电话！”夏天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不在医院？夏天沉默半响，缓缓地低声说道：“好吧，我去新天地找个地方等你。”夏天知道这一等，绝不是一下子的事情，自己是该回去呢，还是该留下呢，还是该回去呢，还是该留下呢？夏天在车上呆呆的想着，放下汽车坐椅躺着，身上不觉越来越燥热，肚子也饿起来。“你还要多久？”夏天把打上去的“到底”两个字删去，因为发脾气对陈墨是没有用的， 他们之间不吵架，只会冷战。如果不想分手，就不要这样做，想要分手，这样做也很没风度，任何决定不要在很生气的时候作，这是夏天这几年的处事原则。夏天这样想着，下了车，慢慢逛到医院附近，发现有很多小吃，就不想走到更远的新天地去，因为那里都是成双成对的俊男靓女，看了只会黯然神伤，就转进一家有空调的小店，吃了碗特色的面，时间就过去快一个小时了。是不是该回家？如果回去，就再也不要见这个这人，夏天暗想。这样莫名其妙的回去，有意义吗，即使再也不见，也等今天见了再说，反正已经等了一晚上，再多一会又能怎样，事情已经很糟糕，还能糟成什么样呢？已经没什么尊严了，那就当一回巴儿狗吧。从来没有这样等过人的夏天又回到医院，躺在车上，回味着，原来等待一个人是这样子的，想起当年那个大男孩等着大学刚毕业的自己，在烈日的夏天徘徊了一个下午，谁说这世上没有报应呢？想到此时，夏天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平静地问：“还要多久？”“马上完了，我这就出来”夏天吁了一口气。等到约好地方，夏天终于见到陈默，已经是20分钟以后。陈默穿着件T许，还里外穿反了，袖子的缝边针脚都露在外面，胡子拉碴，夏天看了一眼，心底的恨意消了一半，两人故作若无其事地一起去了旁边一家小餐馆。“你去点菜吧？”陈默很疲惫地说。“我又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我什么都可以。”“你怎么不知道？”夏天想，我总共也没和你吃几顿饭，怎么知道你的口味。陈默只好自己点菜，跟服务员再三强调全不要辣的，夏天才明白他只是不要辣的，他现在还只能坐半边屁股，伤口还有很大一块没有愈合。等菜的时候，陈默习惯性的拿手机看着什么，也不怎么说话，夏天低着头，瞟他一眼，忽然抓过他的手机，往眼前的桌上一扔，“不许看手机！”陈默楞了一下，“别发脾气，别发脾气！发那大脾气干什么！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我说过要来的，怎么会不来？”“我以为你中午会来，你没有来，以为你有事，不来了。下午我睡觉就没有看微信。”夏天被他奇葩的回答噎住，想了半天，问“你就不能问一句吗？问一句有那么难吗？”陈默无言，看了夏天一眼，低下头。两人吃着饭，陈默说：“你不是有什么要说的吗，你说吧”。夏天已经没有兴致说什么了，只顾慢慢的吃斋一样一点一点咽着饭，毫无味觉，“我没什么说的。”“你说吧，来了又不说，何必呢？”“你打算将来怎么办呢？”“能怎么办，现在别人欠我的，我欠别人的，什么都不能动。”“你妈妈不能帮帮你？”“我原来给过她一些钱，她都存了理财，再说我也不想她担心，她这两年老了好多。”两人心事重重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公司的事以及陈默的伤口，不一会吃完饭，出门的时候，门口一个食客手里的手机正播着足球，陈默凑过去看了几眼，跟那老头笑嘻嘻地聊了几句赛事，夏天先有些诧异，心想他倒是蛮高兴的啊！一出饭店的门，陈默的笑也不见了，脸色又恢复了凝重，夏天心下方明白，他有时的嬉笑无非是要掩饰内心，否则每天一张苦瓜脸，给谁看呢！倒是自己，一把年纪，七情六欲，全挂脸上，傻子都看得出来。

夏天一回到家，就收到陈默的消息：到家了？嗯。然后陈默就不说话了。夏天也不明白他啥意思，想了想不甘心，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陈默没头没脑地说：我不是不想你帮我，是我想哪些人可以帮我到时候你是第一个！夏天不明白他为啥忽然说这些，既然他愿意说点心里话，自己也不想绕圈子，也就不管不顾只管说个痛快：我希望我们能在一起，你不是因为感激，而是因为对我有感情。我从来不是一个为了爱而不求回报的人。我希望你离婚，这样我们才有相处了解的可能。陈默过了好一会才说：我知道的。目前我说难听点，除了离婚我没有别的选择。夏天似懂非懂，为什么除了离婚没有别的选择，其实他也可以好好和她一起过的，就如同陈默妈妈说的，他离婚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自己给不了他那么多，主要是物质上的，另外还有孩子。夏天从来不认为自己只要对他好就能赢，两个人在一起一定是一个动态的平衡，互相给予和接受能够达到一个基本的平衡，才可能长久在一起。低到尘埃里的感情很难坚守的。夏天想到这些，劈劈啪啪打了一长段话：你妈说你离婚就会什么都没有，我担心你会听她的，她说的没错，我给不了你那么多，不过我们如果努力，该有的都会有，我们在一起绝不是为了在一起永远过苦日子，我有这个信心。但是我只能知道我是怎么想的，而你我是无法控制的。你现在的状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也很乱。很多东西是我无法承受的，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坚强，内心也有很多自卑和懦弱。陈默说：我知道的，没有感情我不会欠你的，我不喜欢欠别人的钱，我也是想了很久才开口。我会离婚的，不是因为你，你也不用担什么负担。我不会听妈妈的话，要是听话我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夏天一颗心踏踏实实落在了地上，一直觉得他痴傻呆，其实他心里都明白。 夏天说：既然这样，我出国了你住我那里吧？ 方便吗？ 方便啊，不过找女人倒是不方便。 陈默哼了一声：毛线！ 你住在那有顾虑？ 不是有顾虑，是不自在。 觉得没面子？ 你觉得呢？不能面子里子都没有吧？ 夏天心里好笑，这会不会只是他的借口？夏天从未真正信任过一个没有离婚的男人。 你不过说替一个出国的朋友照顾房子罢了，又不是买房子送给你。好吧，暂时帮你当个管家吧。 就是，也可以拴住你。一切都是有代价多。 陈默发来一个抓狂的表情。 真的不愿意啊？ 没有。你不愿意，什么也拴不值你。你以后可以看到我身上也有很多你不能认识的习惯，但是之一当对方最不堪的那一面海南介绍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缘分。 嗯，我比较能忍！ 夏天有些哭笑不得，他是比IT男更要命的直男，还是真的对自己没啥感情，怎么就这么难柔情蜜意的聊个天，唉…

第二天夏天问陈默的病情的时候陈默突然说他决定出院了，夏天心里生气，为什么他总是不能事先提前告诉自己呢，好像啥事都与自己无关，自己算什么人呢？陈默一听夏天的语气就知道她又生气了，虽然她没说，马上解释说只是临时决定的，正在换药，换完药就马上去外地，因为病房现在很紧张，而且合伙人出差了，就等着他出院。夏天也不好再埋怨。晚上陈默回家去了，夏天问他睡哪？他说睡沙发，本来是已经搬到公司的，可是现在妈妈来了，不敢让她太伤心，就回去睡了。夏天听了心里大不自在，忍着没发作，继续若无其事地说：跟你商量个事？你说！我去北京转机，有很多行李，带着孩子一个人搞不定，你能不能送我去北京？夏天以为陈默至少会考虑一会再回复，没想到他直接就发来一个“好！”反倒让夏天不知道说什么。 陈默出院后忙的跟飞人一样，夏天也抓不住他，只有一门心思开始了出国前的准备，大到租房，找学校，买车，小到电话卡，家具，接机等等，天天翻墙看各个网站，心里倒是十分充实，一起出国的都说夏天准备充分，夏天只有心里苦笑，情场和工作，总得有一个得意吧，他们哪里知道自己的无奈，想当年自己大学最后一年谈念爱的时候，哪里读书，天天都是瞎混，现在有点成绩都是因为情思无可寄托，只好干这些无聊的事情。陈默出院后的好几天，夏天才和他约好见一次。因为卧室有空调凉快，陈默一进门夏天就让他到卧室。卧室很大，除了床还有有个贵妃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有全套精致的茶具，夏天有好朋友来，就在里面喝茶，讲一点体己的话。其实夏天一点也品不出茶味，觉得有些朋友喝茶喝的神神叨叨的，最受不了的是一边喝茶一般念什么诗呀干的，还不能随便讲话八卦，够烦人的。但是有朋友送的好茶，不弄这些又觉得浪费，再说来个人也不好干坐着，喝喝茶可以装装风雅。陈默一进去就往贵妃沙发上一趴，把短裤扒下去，露出屁股，喊着：难受死了，外面好热，电梯里面有人，他们肯定都看到我的裤子都汗湿了。夏天瞧瞧他的厚厚的卡其布的西装短裤，里面没有穿内裤，笑道，没有湿没有湿，这么厚怎么会呢。又给他端来一杯冰饮料，自己就坐在沙发对面的床上喝他聊天。看他凉快了，就说你把裤子拉上来啊，他说我难受死了，伤口贴的纱布捂着不透气，让我透透气！夏天只有随他。聊着聊着又聊到那个绕不开的话题，夏天觉得自己脸皮也是越练越厚了，带着微笑问道，我走之前你是不是不会离婚了？心想他一定会扯一个合理的不离婚的理由，没想到他说，那也说不定。夏天不想再问，那会影响心情。其实早几个月，夏天就想过他可能需要很长时间，那么自己出国正好可以给彼此一个空间，他如果觉得应该和老婆在一起，那自己也是一个解脱，不在眼前，总好过面对面点分手。可是现在因为自己的越来越多的付出而要求也水涨船高，所以人要保持初心大不容易。

转眼到了下午五点了，陈默提起裤子，说，我要走了，晚上还要请个人吃饭。夏天跟着他送到门口，叫他自己当心，不要把伤口搞感染了，要找时间去复查一下。那几天夏天就是追着陈默要他联系同学去检查一下，顺便请人家吃个饭，因为上次请客还是同学买的单，夏天很过意不去，将来还会麻烦他的，这个饭走之前一定要请。陈默答应的好，却是一天推一天的，落实不了，最后只有夏天出马，两个电话搞定，问了陈默时间，就约了同学周一在新天地碰头。夏天和同学按时来到新天地，同学怕夏天花钱多，挑了家新开的虾馆，价格平实，装修档次也不错。夏天想同学这人虽然其貌不扬，事业平平，心地却这么善良，为人这么体贴，只是自己怎么就从来不动心呢？找了张条桌，夏天想让同学坐对面，没想到同学一屁股就坐在了身边，夏天挨着他面对着对面两个空空的座椅浑身有些不自在。陈默在工地才办完事，还要送个人，加上路上堵，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快一个小时，上来的虾也有些冷了。同学问夏天，你们是不是亲戚？夏天心里好笑，觉得他真是呆，只说就是好朋友，同学也就深信不疑，夏天赶紧聊过去的老同学打个岔过去，陈默也不多言，只敬着啤酒说谢谢他这些天的关照。吃完出门，夏天跟同学告别，希望他先走好跟陈默说几句话，哪知道同学怎么也不肯，说自己也没事，要送送夏天，夏天真是没法，三番两次之后，夏天只好硬着心肠厚着脸皮跟同学说，你先去吧，我还有个东西要给陈默，还有点事情跟他商量，同学这才恍然大悟似的，不再跟着，自己转身回家。陈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哈哈笑着对夏天说，你就那么讨厌他吗，明明人家就是等着你说送他一程到车站，你就是不肯。夏天哭笑不得地说，可是我就是不想送嘛，他也真是呆，坐座位也非要跟我挨在一起，唉！夏天把要给陈默父亲的藏红花递过去，说我们在车上坐坐吧。陈默说今天真的有事，孩子一个人在家呢，我妈回去了，我爸一个人看着他。夏天想着他爸身体不好，就叫他回去，心里到底是有些闷闷不乐。陈默看见她失望，就说，“我明天有空约你！”“好吧！”可是第二天外地工地有事，陈默又去了外地。这么东一下西一下的又过去好几天，陈默才终于有天下午来了，要夏天出来喝咖啡，夏天觉得奇怪，直接问，为什么不愿意到我家，陈默就说她喜欢多想，老喜欢猜别人的心事，自己只是下午还有事，怕呆不了多久。两人在星巴克坐下来，陈默就说现在装修也不好做，想抽时间做个海鲜馆，地址就选在老家，看夏天什么意见。夏天问了资金来源，他的客源，准备什么档次，风格，觉得也行，就是会辛苦异常，陈默不一定有这个精力。陈默却说有，说自己已经浪费两三年了，不能再混下去了，这个月底一定要把这事情定下来。不知为什么星巴克那天有些吵，两个人隔着桌子还需要大声说话才听得见，实在是受不了，两人就跑出来到车里谈，陈默说干脆第二天一起去吃一下，让夏天提提意见，夏天当然答应。可是第二天陈默又抽不出时间，夏天只觉得他的日程怎么这么乱，好在夏天每天也是忙着吃散伙饭，不吃这一顿正好休息。

晚上腾出来的时间就留给了孩子他爸。这次是她爸主动要请客，去了家高档法式西餐厅，两个大人心情都很好，前嫌尽释，相谈甚欢，孩子他爹还流露出少有的依依不舍之意。原来他想的是孩子去了就最好别回来了，希望夏天能争取多呆几年那里。夏天肯定不乐意，说他可以接着去美国陪孩子读书，反正他也游手好闲无事可做，或者花钱找个寄宿家庭，夏天不想为了孩子把自己全搭进去。也有好朋友劝夏天就在美国找个人，这样孩子和自己也都有了着落，但是夏天想想四十几岁的毛茸茸皱巴巴挺着大肚子的老外，就觉得还是算了吧，除非找贝克汉姆样的帅哥，否则有什么必要非呆在美国呢？那就是天堂，也是寂寞的天堂。这把年纪还为了生计委屈自己找个人真是不划算，要是退回去十年夏天还是会考虑的。夏天看孩子他爹一心想孩子在国外呆着和自己的期望一致，心里一阵轻松。心想，当初如果这么爽快，早就移民了，又何必现在这么折腾。六年前夏天在前夫的怂恿下就自己申办加拿大的技术移民，可是前夫调子唱的高，可连起码的公正费，考雅思的费用都不给，好像夏天整天都在讹他的钱，夏天想我好好的工作不要，跑去加拿大，他现在这样，出国了自己还不得洗碗养活自己，何必呢，也就不办了，中间交了一笔申请的费用，前夫还动不动问夏天那钱能不能退回来，言下之意不是夏天蠢就是夏天把钱吞了，把夏天气的够呛，夏天想我把中介的2万块都省了你怎么都不问呢。想起这些不愉快，夏天就觉得胸闷气短，腰酸背痛。正好三个人说道贝贝将来要在国外生活，夏天对孩子说等我退休就过去给你带孩子啊，孩子他爹马上笑着跟贝贝说，那要她带孩子，你还得要请个保姆，她只能带着孩子玩玩。夏天觉得好笑，现在谁家孩子不是两三个人带的？孩子他爹铮铮有词地说，国外请个人很贵的。夏天说，那我不去，还不是要请人，总比没有强吧？说到这里，夏天原来还有一丝复婚的念头就被彻底打消了。前夫从来没有心疼过自己，他还是欣赏那种吃苦耐劳的勤劳的中年妇女，不仅不花他的钱，还得带出去有品味有档次，不丢他的人。这样的人还真被他找到了。现在有个开Q5背着prada的女人几乎天天去他那里，家里三层别墅都是她作卫生，也不请人，把保姆该做的事情全做了。之所以夏天知道是因为好邻居就住这别墅对面的公寓，每天看的一清二楚，实在是憋不住就偶尔透露一些给夏天。奇怪的是这女人每天晚上八点就回去，周末也很少来，邻居猜想是不是没有离婚，夏天也懒得管，反正前夫这种人是不会吃亏的，这世界的因果报应从来就不是那么现兑现的。不过那女人看着老气，前夫认识她几年了，也还把她掖着藏着，从来不让她见孩子，连邻居们都刻意躲着绕道走，更别提见他的亲戚了，夏天可以肯定的是前夫一定有什么嫌弃她，也许她只是个生意人，而且从农村长大，否则不会这么吃苦耐劳，还可以不见光。邻居常常感到不解，那个衣着光鲜的Q5女人每天偷偷摸摸的跑来干保姆的活，究竟是为什么？看着邻居困惑的表情，夏天语重心长憋着笑对邻居说，这就是真爱呀，真爱无敌！你不懂！邻居这辈子就一个懵懂的初恋，然后就是大自己十五岁的老公了，真的是难以理解，就像儿童很难理解成年人的世界。

要去北京那一天，夏天心神不定，总担心陈默有事情，会不会突然变卦。已经晚上8点了，陈默还没有过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你怎么还不出门？”好半天，陈默才回话，“孩子大了，不好搞，多担待一些啦。”又等到差不多8点半了，夏天实在是急了，拨了电话过去，对方居然挂掉了。夏天心里凉到了底，是出了什么情况吗？他会不会突然说，我不能来了，对不起！各种想法杂乱无章地在脑子里冲来撞去，没个消停。“你出门了吗？再不出门就赶不及了！”“在路上！”陈默说，夏天总算松了口气。最后一次检查了一下房间，锁好窗户，拉好窗帘，关上水阀，燃气。不一会儿，陈默打来电话说：“我到了！”“难道你不上来的？”夏天的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八度，“你总要帮我把箱子拎下去吧！” 夏天想着他一分钟都不愿意在自己这里多呆就很生气。“嗯，我是要上来的啊！“陈默带着孩子牛牛坐电梯上来，他背着一个双肩背蓝色小背包，很是神气，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夏天一看见他，就乐了：“小伙子，你可真精神啊！”赶紧把家里的绒布娃娃和一个玩具小机器人递给他，又让他和自己的女儿互相认识。陈默一晚上被夏天催促的有些紧张，催着牛牛叫完姐姐，就推着箱子就往外走，夏天说，等下，我把电都拔了，陈默说，不用，把空开关了就行。几个人下到地下停车场，陈默坐过来的的士还等在那里。夏天的女儿贝贝背着一个大双肩包，还拖着一个最重的大行李箱，正要过一个陡坎，陈默手里也拖着个大行李箱，瞟见贝贝，正打算要她等等，结果她一口气就拎过去了，陈默叹道，“真的是女汉子啊！”而夏天拖着一个最小的行李箱在最后，压根没注意，听到陈默说话，才抬头发现。一辆的士根本放不下所有的行李，还得叫一辆，陈默问，“你刚才没叫？”

夏天想刚才真是光顾着生气了，根本没想到，心里一阵懊恼。夏天让陈默带着牛牛和两个大行李箱坐的士先走，自己带着贝贝在路边叫滴滴打车，还好一路顺风，比陈默还先到了火车站候车厅。倒是陈默坐的士不知为什么只能停在底楼，他带着孩子，一人背个背包，还推着两个笨重的大行李箱，上候车厅居然没有电梯，只有把行李扛上去，夏天告诉他是一楼二号候车厅，他以为是二楼，两个大箱子扛到了二楼又扛下来。等到夏天看到他的时候，只见他涨红的脸上汗吧嗒吧嗒地从额头脸颊顺着下巴往下滴，好像淋了场大雨。夏天吓了一跳，赶紧拿出一叠纸巾递过去，要不是孩子们在，就直接给他擦汗了。夏天憋闷已久的不快因为这一脸的汗水终于一扫而光。 上了火车，陈默将一件件行李塞到床下，茶几下，收拾好了以后，陈默就对儿子说，给你妈发个信息，就说上火车了。儿子说，我的手表没信号，发不了。陈默拿起电话，走到卧铺门口走廊：“我们上车了啊，他的手表不能发信息了，跟你说一声。”夏天人坐在卧铺车厢，整个心其实已经扑出去了，看陈默没说两句就挂了，心又慢慢搁回肚子，可是一百个不快像石头一样又开始堆积在肚子里，难以消化。

两个孩子坐在茶几边拿着夏天准备好的扑克在玩，陈默和夏天就在旁边聊天，八卦王宝强离婚。陈默觉得是王宝强是老实人，只是被这两个无耻的人逼得忍无可忍才会公开发表声明，而夏天就觉得不管谁的责任公开挂网上就是把自己全家包括孩子都变成了小丑演给全国人民看，而且还是多集连续剧，王宝强的老婆和经纪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以后就是死敌，将来孩子们长大了知道这些会什么心情？夏天觉得这男人做的太不地道，而且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缺心眼，聊着聊着不觉已经是晚上11点多，餐车上什么也没有，陈默怕两个孩子晚上饿，跑出跑进变出了两碗快餐面，结果面太辣，两个孩子没吃几口就不吃了。陈默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夏天，你定了几间房？一间啊！怎么不定两间？先开始你没有说孩子来呀，我说定一间你答应了的。陈默不说话了，过一会又问：你定的哪个酒店？我再定一间。本来心里就特别不舒服的夏天现在心里是翻江倒海了，头闷闷地好像被人打了一老拳。

该睡觉了，牛牛要和爸爸睡上铺，爬上去的时候，陈默就弓着身子，让儿子从身上爬上去，把自己当马使唤，看着平时不苟言笑有点木纳的陈默这样，夏天很是羡慕，啥时候他能对自己也有点殷勤？晚上熄灯了，夏天翻来覆去睡不着，就给陈默发信息，你是不是跟她和好了？没有啊！你什么也不跟我说，什么都与我无关。我怎么没有跟你说，我想什么做什么都跟你说了！你是不是要对得起她，这么久了，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愿意碰我！唉，明天聊吧！不，就要现在，明天没时间。我也不知道你啥意思，婚也不离，就这么拖着。我要离的，等房子卖了就离。夏天一肚子的狐疑，她卖了房子会给你钱吗？会！那以前为什么不？她知道我现在欠了很多钱，很困难。夏天忍不住说，是她觉得你会和她好好过吧？没有，没有交流的人可以一起过吗？一句反问倒让伶牙俐齿的夏天不知说什么好，只好闭嘴，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开始睡觉，朦胧中听到陈默的鼾声，睁眼看见他爬起来，似乎看着自己，夏天把被子拉上蒙住脸，过一会发现他换了一头睡觉。第二天到了站，陈默说他几乎一晚上没有睡，儿子不停地蹬他，喊挤，本来下来和夏天一起挤着睡的，又怕不合适，夏天觉得纳闷，他怎么想的出来，也说的出口。 夏天叫了一辆别克商务车，把大大小小的箱子算是全搬上去了，先去宾馆，夏天想要两个孩子呆在宾馆，自己和陈默去办出国手续，可是陈默说还是都一起去吧，夏天想他的儿子分分秒秒要在眼前吗？正好贝贝不想出去，陈默很高兴，那就我带着他们在宾馆吧，看着陈默兴高采烈的样子，夏天只有闷闷不乐地一个人出门。出国手续好办，可是这银行排队等着拿外汇的时间很长，拿了号一看，几乎要2个小时才会轮到自己，夏天又饿又累，去楼下找了个咖啡馆，不管多贵点了杯咖啡和一块抹茶蛋糕，眯着眼睛靠沙发上，半天才觉得有了点精气神，心想这北京衙门真会折腾人，把全国各地的学者招过来就为这么点钱，还是有钱就是大爷啊，不过如果不是这事，也难得有借口和陈默一起出来呆这么久。等到夏天拿到那一小叠绿绿的美元，已经是下午2点了，陈默补足了昨晚的觉，带着两个孩子出来吃全聚德，夏天刚想坐车去，他说全聚德下午不营业了，改在旁边吃披萨。夏天想，他就从没个计划安排，就不知道先打个电话联系一下。

陈默似乎知道夏天想什么，说，“打了电话，占线。”“吃饭以后干什么？”夏天脑子里在不停地盘算着。酒店就在北大，不去参观一下太可惜了，参观完了再去三里屯换一件上次给陈默买小了的衣服，顺便在那里吃饭，给孩子们买游泳衣，赶回来还可以在宾馆游个泳。陈默一会说想去工体打下德州扑克，一会说晚上约了一个朋友一起吃饭，去吃个什么很贵的烤鸭，反正那个朋友请客。夏天也不想说他做事毫无计划，反正自己的事情办完了，他想怎么高兴怎么来，到时候吃不好喝不好孩子们玩不好怪不了她，自己多说他又要说自己老是喜欢安排，什么都要听她的。吃完饭，夏天滴滴叫车，等找到车发现陈默还在远处不停地打电话，又走回去招呼那大大小小三个上车。夏天从头天开始没有好好睡，到今天一天都是紧张的，觉得好累，在车上都快睡着了。四个人回到宾馆，夏天洗漱一下觉得精神多了，陈默却说让她带着孩子去北大，自己想休息，夏天想着他也是一夜没睡好，伤口也似乎有些疼，大便又带着点血，就答应了。把两个孩子弄好，出了宾馆大门，陈默又说等着我，我一起来。夏天心里一阵轻松，不仅是因为可以和他在一起，也怕路上搞不定牛牛。果然出门牛牛把带的水浇了花，到后面口渴就开始捣乱，不肯走路，陈默就得抱着。四五十斤的孩子背在身上，可是他还是笑着，只怪自己没给他带够水。走到未名湖，夏天想大家一起照个合影，可看陈默一点这个意思都没有，连给自己照相的兴致都没有，本来就不太喜欢照相的夏天也就寡然无味了。夏天猜想是不是回去怕手机的照片被发现？北大的暑假全被各地来的游人占领，看不到大师的风范，只有游人的咔嚓咔嚓，那个著名的未名湖不过是个小水塘，对在湖泊江边长大的夏天来说，真是没啥意思。两个孩子这一路下来已经很熟悉了，勾肩搭背地在路上走着闹着，看着挺亲热。好不容易逛完北大，大家上车去三里屯，没想到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夏天美美的在车上睡了一觉，幸亏没有听陈默的，租个车，那得把夏天累死。来到三里屯的一个商业大楼，四个人先上楼给陈默换裤子，夏天这才知道陈默的腿真是粗，裤子腰围够了腿就是紧的，要是腿不紧，就是那种很嘻哈的裤子，夏天和陈默都接受不了这样的风格。最后发现短裤实在是没合适的，只好换了一条挺时尚的黑色长裤。买裤子的时候夏天就担心他们说的那家什么烤鸭店不靠谱，因为要等2个小时排队，拖着两个孩子怎么可能等那么久，所以趁着换衣服的时候夏天就问了售货员，周边还有什么烤鸭店。北京人给夏天的感觉就是大气，有国际范，就这家店来说，衣服已经买了1，2个月了，也是可以随意挑选随意换，而且不厌其烦，脸上始终有朋友般的笑容，不是那种职业性的来的很突然的微笑。那几个北京小伙和北京妞就嘻嘻哈哈讨论起北京的烤鸭，最后推荐夏天去吃一种实惠的不用排队当地北京人都去的地方。等陈默试完裤子，夏天和他一商量，陈默挺赞成，和朋友会合了就直奔那家。陈默的朋友是一个头发有些谢顶的小伙子，穿了件白衬衣，一条鲜艳的绿裤子，可是衣服裤子的式样却又是中规中矩的，让夏天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风格。这个朋友是陈默的发小，一个城市长大的，父母都认识，现在都三十好几了，在北京有房，却找不到女朋友，夏天知道在北京这样的小伙挺多的，大家都这么莫名其妙地单着，无奈地做着单身狗。单身狗咋一看到夏天，掩饰不住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夏天对这种目光很清楚，并不是自己多漂亮，而是他太好奇自己和陈默的关系了。夏天也只是和他客气的寒暄，也没有更多话可说。吃饭的时候，夏天看单身狗似乎很疲惫，又是陈默打小的朋友，就尝试着和他聊天，聊他的广告业，聊他的单身状态，倒是使得气氛不至于太冷清。陈默倒像是事不关己，只顾着吃，吃完就拉着单身狗要出去走廊里抽烟，单身狗无奈被拉出去，也不知他们背地里会说些什么。等一顿饭吃完，都快九点了，大楼里有儿童游泳裤卖，但是要将近200，夏天问陈默要不要，陈默立马说太贵了，但是又说回去肯定得游泳，要不然这孩子不会答应的。夏天心想没有游泳裤游个毛啊，你要折腾你随意，嘴上却是什么都不说，一切听陈默安排的样子。果然到了宾馆，各自回房，夏天发短信问，你们去游泳了？陈默回，没有，我叫他不去了。夏天心里暗笑，男人带孩子都是这样，想的挺美，一诺千金的样子，却很难真正落实，最后都是泡泡。

夏天的孩子很快睡着了，夏天睡了一会却再也睡不着，心里全是不甘，快到11点的时候，夏天问，“等孩子睡了我过来？”陈默说“好！”可是到了快12点，还不见消息，夏天又问：“还没有睡吗？”“是啊，我不睡他不睡，还在玩。”夏天无语，心里又开始犯嘀咕，他要是不想见我，千里迢迢的送我又是为什么呢？公司那么多事情，整天焦头烂额的。夏天不想管陈默怎么想，只知道自己要什么，我高兴，故我在，未来是一年的寂寞时光，夏天只想对的住自己，至于他快乐与否，那是他的事情，夏天首先要对得住自己。想到这里，夏天问，“我想你抱抱我，怎么办？”陈默说“等下！”已经到12点半了，陈默终于来信：过来吧，把我的打火机带过来。陈默的打火机是他的吉祥物。夏天穿着睡衣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他的房间。陈默穿着宽松短裤，赤着上身给夏天开了门，然后一言不发转身躺上床，夏天过去挨着他躺下，陈默抬起胳膊把她揽在怀里，依然抿着嘴不想说话，夏天翻身趴在他身上，仰起头，还没有四目相对，俩人就不由自主地吻起来。夏天一边忘情滴吸吮着陈默的舌，一边想着心事，为什么他现在拼命把舌头伸进自己嘴里，而不是像以往使劲吸吮自己的舌头？陈默用手轻轻地把夏天往下按，夏天就缓缓地溜下来，舌头划过陈默的胸脯，小腹，直到他的命根，随着夏天温柔的爱抚，陈默抑制不住的开始低声呻吟，一会儿就忍不住了，翻身骑上来，说：“我想射你嘴里”。夏天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方式，可是也不愿意他射在外面，感觉应该是安全期，就说，就射在里面。等陈默软软地躺下来的时候，夏天还不想走，陈默却说“你过去吧，我也困了。”夏天知道这是借口，越发不肯，“我想跟你谈谈！我这一走一年，你怎么打算啊？”“好好赚钱啊！”“你的身体守的住吗？”“你指这个啊，看情况吧！”夏天抬手就按在他的脸上，又拿食指戳了一下他的鼻子，陈默就有些恼了，“你就是这么霸道，什么都要听你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总是教训我！”夏天知道他不高兴，但没想到他会反应这么强烈，“那我以前怎么没有？”“以前你就没把我当回事，动不动就把我微信删了，我从来就没有删过你！”“那是因为你对我太冷漠！”“算了，早点睡吧。”陈默疲惫地说。夏天知道这样吵下去就是进入一个死循环，还是休战吧。夏天坐起来，找到自己的内裤，满怀着心思，比划来比划去，就是搞不清楚哪是里哪是外，哪是前哪是后，索性不找了，坐着发呆，陈默看着她，说，“穿什么呀，不穿得了！”夏天忍不住问，“你出来送我，她知道吗？”“我没有跟她说，为什么要跟她说？”“那孩子回去不会去说吗？”“不知道！带他出来是个错误！”夏天看他脸色阴沉，知道他心思重重，也不再多问，起身走出了房间。来之前陈默一定要火车票，说是带孩子出来，要把火车票给老妈看，夏天当时觉得可笑，现在想难道是给她看吗？既然怕她知道，又为什么要带孩子来呢？陈默没有超强的心智去完成这些游戏，夏天为他的幼稚感到心情烦乱。

第二天一早夏天带两个孩子吃了自助早餐，陈默还在睡觉，夏天带着牛牛和贝贝在自己的房间玩，然后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药房买个避孕药，万一怀孕生活就要乱一阵了，夏天的日子是一天都不能乱的，必须是像瑞士的钟表一样日夜精准地走。夏天怕牛牛呆不住，就跑到陈默房里想把他的ipad拿过去哄他，哪知道陈默听到动静厉声说，“别给他！”夏天从未见陈默这样大声跟自己说话，正在诧异，陈默翻了个身，解释说：“他老是跟他妈视频，我不想让他视频！”夏天默然，替他关好门，走出宾馆。 等夏天回来的时候，陈默也起床了，呆在孩子们的房间，夏天顺路给他带回来的煎饼他吃的津津有味，直问在哪里买的，似乎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影响他的好心情，夏天心底倒是蛮佩服他这一点，大部分时候他都是沉着轻松快乐的，只有偶尔背着人的时候流露出焦虑和害怕。夏天不由的想起有一年，陈默在外地，俩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夏天有天早上醒来，发现凌晨两点手机上有很多微信，还有几个qq，几个电话，全是陈默的，前前后后有半个多小时，等夏天回过去，陈默只说那天晚上喝多了，又恢复了从前的平淡和从容，夏天想，那天晚上他想跟自己说什么呢？那以后，夏天又见过陈默转发的一篇文章，《请珍惜那个酒后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夏天看完，只默默叮嘱自己，不需要自作多情，不过酒精作怪而已，陈默没有那么深沉，他只是爱自己。

陈默吃完带着孩子回房间整理物品准备退房，说好11点半，司机来宾馆接，可到时间了陈默还没有动静。夏天就让贝贝把行李都拖到电梯口等着，自己去他们爷俩的房间。进了房间发现牛牛洗完了澡，全身光溜溜的还没穿衣服，在房间乱跑，陈默也不管他，自己在卫生间专心洗澡。夏天从牛牛的小背包里翻出他的t恤和短裤，给他穿好，然后收拾房间，东西归类放进陈默的包里，这时陈默才慢悠悠地从浴室出来。等一切收拾好，贝贝早已经在电梯口等的不耐烦。一行人终于坐上预约的专车。师傅说，你们一家出国啊？夏天赶紧解释，不是的，这是他的儿子，这是我孩子，他们送我。不过被看成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夏天还是挺高兴。路上夏天看见自己胳膊上带着的陈默的一串发晶手链，发短信问，“把你的手链送给我吧？”“那串不适合你，上面有生肖，我跟你重新买一串寄给你，寄过去”。“我不要别的，我自己改小一点。”“好。”“等我回来还给你。”每次坐车都是夏天坐副驾驶，因为去哪都是她安排，陈默就是带着孩子们坐后面。夏天在前面只要是不太困，都会跟的士司机聊天。北京的司机是出了名的热情和见多识广，夏天挺喜欢他们的。今天这个司机是个退休的原来做外贸的国家干部，现在开着一辆RAV4，穿着整整齐齐，说话挺有礼貌，夏天颇有好感，两人天南海北聊的很嗨，夏天把陈默和孩子们倒是都忘在脑后。到了机场，checkin的人很多，转了几个弯，夏天想着他带着孩子等也没啥意思，就说你回去吧，可以带孩子去科技馆玩玩。陈默犹豫着不说话，半天开口说，“那我就走了，明天我们就回去，他还没怎么玩北京，我带他转转。”“好的，你去吧。”两个孩子在大人的招呼下也都挥手告别。陈默走了，夏天不知为啥也没有什么依依不舍，连头也没回，似乎只是短暂的分离，第二天就可以再见的。

陈默走了，夏天连身都没有转，但是她心里明镜似的看得见，他们一大一小，宽宽的肩，像两个大孩子，没心没肺地屁颠屁颠地走了。 剩下夏天和贝贝，排着普通舱的九曲十八弯的队，而对面就是商务舱的登记处，空无一人。夏天知道坐飞机还能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时候是在三年前，和一个意大利人去香港，他身材高大，行动迟缓，看见漫长的排队，立即调头去升舱，夏天不明就里，跟在后面很土地说，要这里排队啊，意大利人跟她说不清，径自换了舱，去到贵宾厅候机，夏天傻乎乎地跟着，好半天才明白。以前夏天觉得，能够坐飞机就是有钱人了，现在，夏天才知道，原来有钱人区别也这么大。就像孙悟空，翻过了一个云层，发现还天外有天，心里是即羡慕又绝望。终于到了登记处，结果夏天的一个行李居然超重了，然后夏天和小贝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皮箱，把衣服杂物都抖落出来，拿出不要紧的几件冬装，扔到垃圾桶。办完手续，发现时间还早，觉得应该再吃一顿中国餐再走，俩人又去点了两碗面。没想到机场的面条不仅贼贵，而且死等不来，二十几分钟的等待，夏天真的是觉得度日如年，后悔得要死，可是这贵的面条，而且也已经等了一半时间了，只有硬着头皮继续等，面条一咽下肚，夏天和小贝一路小跑过安检，没想到安检人真多，好像去美国的都是恐怖分子，查得极细，而且还路途遥远，还倒腾了一个shuttle，简直就是游戏里闯关，过了一关发现还有好多关，好在工作人员还算人道，给她们放开了特殊通道，最后终于安全登机。坐上飞机的那一刻，夏天觉得身心疲惫，只想坐下来个葛优躺。

夏天旁边坐的是一个男孩，看起来挺老成，夏天以为是去读书的研究生，因为他跟空姐说的英语那个流利，那个婉转起伏，那个后鼻音和喉音，把夏天羡慕得流口水。夏天的座位灯打不开，请他帮忙，趁机搭讪，结果知道他只是个北京名校的高三学生，去美国读最后一年的。这个孩子帮夏天鼓捣了半天也没有打开灯，然后他就走到前面去，夏天想他不可能是去问空姐吧，结果还真是，远远看着他必划了半天，然后歪着胖胖的身躯折回来，帮夏天打开灯，夏天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在国内，这样有修养的男人太少了。下飞机前，夏天换手机卡，结果怎么也找不到那根针，试探问那男孩，他居然就把它挂在随身的钥匙圈上，夏天又是惊讶得合不拢嘴。于是带着敬佩，猛劲打听他在读什么书，哪个学校的，初中出国好还是高中出国好，男孩子果然特别有主见，一一道来，然后说自己Tofel都已经考了，美国排名前20的大学都已经申请好了，虽然这是去读高三。夏天想着，现在的孩子的差别太大了，好多农村的孩子连飞机都没见过。 下了飞机，倒是一路顺利，出关，师弟已经在停车场等候。路上和师弟聊天，没想到他也了得，在美国三年，生了俩个孩子不说，还在国内注册了公司，在美国刚刚开了一家公司，马上回国到某大医院就职，主要做实验研究。夏天想着自己多少年如一日从未离开过一点本行，除了带孩子有热情，其余皆是混，唉，大好光阴……。好惭愧！

一天中午，夏天的国内电话突然响了，夏天看了一眼，居然是陈默，他有什么急事？按下电话，夏天用美国的卡回过去，问他怎么了，国内已经是晚上快12点了，陈默说刚从工地忙完，因为工地离夏天的住处很近，就想过去给房子通个风，没想到外面的大门需要密码。夏天曾经告诉过他，8位数，前面是陈默的生日，后面是夏天的生日，他这都忘了，夏天心里就有些不快，看在他这么晚还惦记她的事情的份上，尽量压低了音调说了一遍，陈默听完就笑了，说，我记得！就是确定一下，还算你有良心！出国前夏天告诉他，他也是这么说，还加上一句，你也有这么小女人的时候，我还在想是谁的生日在前面呢！夏天听了，很是意外，原来他是这么在乎这个，表面上大大咧咧，内心却是有着深深的自卑。一方面他对夏天唯唯诺诺，希望夏天能指点他，帮助他，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尊受伤，夏天稍有些生气或者不满陈默就觉得夏天高高在上，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唯一知道她俩关系的阅历丰富的老朋友一针见血地说，你们之间，互相都有深深的自卑，都觉得自己不配，所以总是若即若离，分不开，也走不近。今天陈默脱口而出的话，一下子验证了朋友的见识。夏天低头想着，以后和陈默说话是不是真的需要注意一下，真的是自己太强硬吗？陈默进了房间，开窗通风，发现冰箱气味很重，也把门都打开，手机就快没电了，找了充电器也没找到，夏天也来不及跟他说什么就断了联系。夏天在窗前呆坐着，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想着大块头的陈默在狭窄的客厅厨房转来转去，然后一个人孤独地走进夜色，钻进汽车……。等他到家也快凌晨1点了。将近2点的时候，夏天试探性地发了短信，问他回家了没有，没想到他还没睡，俩人又聊了一会，看来他是真的一个人睡客厅沙发，没有骗自己，不管怎样，陈默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不管这个感情是厚是薄，这个色调是夏天要的，有了这个打底，夏天才有信心在上面作画，若是像以前一样，底调都不对，夏天是不敢贸然下笔的。若说夏天糊涂，其实也是装糊涂，她那男人一样的冷静理性不允许她是瞎子，只是她的大脑也可以二次调焦，如远视眼一样，主动模糊掉那些不快。年轻时不懂什么叫难得糊涂，只当是文人喜欢舞文弄墨，故作玄虚，现在明白这是有多么难得和不易。旅途中自己需要的是鲜花盛开的风景，没有必要拨开花丛非要看下面养它的土，那只会耽误自己的行程。夏天觉得自己已经活成了精，只是有一点点还没有参透，可这一点点也就是她唯一的一点红尘的乐趣了，否则真可以直接剃发上山去，还留在这里干嘛呢？

因为时差的关系，夏天有时想和陈默说说话又发现时间不对，国内正是半夜呢，不过每天早上或者晚上，夏天都要找陈默说几句，要不然就心里空唠唠的难受，有时候说着说着陈默人就不见了，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有空了也不会回一句，夏天就为这暗暗生闷气，又不好发作，想起他说过：你知道吗，你最大的缺点就是缺乏耐心，忍不住嘴角就会一扬，从鼻子里冒出一丝冷气。一天夜里，夏天又做噩梦了，梦见自己怎么也刹不住车了，急的全身的汗，醒来缓了好半天，没有一个枕边人可以抱，倍感凄凉，想起国内正是下午呢，摸起手机，给陈默发个信息过去，说自己做了噩梦了。陈默说你把手刹脚刹一起用啊！夏天说，什么都用了，也不行！夏天也不能指望他说点别的什么能安慰自己了，只能默默把头埋在枕头里，过一会不死心，又问他，你在干什么？陈默说在工地，那个标书中了，项目已经开工了。夏天知道工程刚开始的时候最忙，到处都是乱哄哄的，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一个人独自回味那个奇怪的梦。每次聊天，都是以夏天的问话开始，以夏天的回话结束，有次夏天生气地问他，为什么总是不回话？他吭哧半天，终于说出一句夏天还算相信的话：很多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回。。。有时候夏天心里烦，和陈默说了，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就生闷气，有时憋不住也会抱怨：你一点也不关心我！陈默就老老实实地问：你想要怎么样关心你呢？第一次夏天听他这样说觉得他就是敷衍自己，可是每次都是这样，还挺认真的语气，夏天想，他可能真的就是木纳吧！即使不爱，装腔作势也可以装一回啊！没有一点甜言蜜语，甚至连从前的调情都没有了，素的像戴孝的白麻布，寡的像清汤挂面！有天也不知夏天说了啥，他忽然来一句：谢谢，亲爱的！这是夏天第一次听到陈默这样称呼她，以前顶多说一句：亲！夏天觉得这句标准的淘宝用语和爱没啥关系，很不喜欢，心说：我们之间又不是买家和卖家！多说两个字会死人吗？夏天激动不已，觉得应该鼓励一下他，回道：宝贝你难得说句亲爱的！打这以后，陈默嘴里的亲爱的才开始多起来

夏天一边手忙脚乱地买车，一边要买家具。前面先来的两个室友只买了餐桌，两张床垫，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连宽带都不装，晚上就跑到商业区去蹭网，和家人聊天，夏天不知道在天气不好不能出门的晚上她们都在家干什么。夏天每天勾着背坐在床垫上，把个行李箱摆在面前当小桌子，搁上电脑，注册各种信息，先开始还可以忍受，时间久了就觉得腰酸背痛，出去逛街看见桌椅板凳都要死死看几眼，恨不得流口水。二手家具不是那么好碰到，更何况没有车拖回来，夏天不能这么遥遥无期地等下去，决定无论如何要先买个书桌和椅子，让自己的脊梁先直起来，就在宜家的网上花了好几百刀预定，说是十天后才可以送货，十天就十天吧，等夏天钱也付了，订单也寄到邮箱了，就是等不到送货，十天过去了也没人打电话预约送货，朋友们都说美国人办事就是效率低，不着急，慢慢等，可是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夏天打他们的服务电话，都是先吧啦吧啦说一堆，然后要求你press1，press2，在press很多次以后，最后返回上一级，因为听不清讲的啥，每次都要反反复复听几遍，夏天只当是雅思听力测试吧，可是桌子到底什么时候送过来，还是不清楚，室友仗着自己英语厉害，自告奋勇两肋插刀地要帮她打这个电话，夏天想我费那么大老劲没搞定，你搞得定？虽然你英语是比我好！夏天幸灾乐祸地把手机递给她，看着她目不转睛地在手机上戳，press1，press2。。。。。。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折腾了半小时之后，室友终于妥协，用绝望的眼神瞅着夏天，喃喃地说：还是不行啊。。。。。夏天又听朋友建议，坐了半小时uber去实体店咨询情况，人家两手一摊，表示遗憾，说网上订的实在是不能提供帮助。夏天经过这些迷魂阵都不能突围出来，开始怀疑是不是订单取消了，因为银行账户并没有扣款。夏天在密密麻麻的网页找到那个小小的售后邮箱，发邮件询问订单情况，居然有了回信，人家说订单已经取消！怪不得卡上一直没有扣款！取消为什么不通知啊，NND！夏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这时候车也已经买了，干脆自己去宜家拖吧，那天夏天和贝贝，室友把一张床，一张书桌搬回家，已经是晚上六点了，随便吃了点，就抓紧拼装家具，工具是群里的朋友主动提供的，那人学机械的，五花八门的工具应有尽有，夏天好喜欢，哈哈！把几个包装盒统统拆开，夏天有点傻眼了，有抽屉，有滑道，还有门，螺丝一大袋子，说明书厚厚一沓，自己行吗？这工程复杂程度超出了自己的预想啊！倒是贝贝装过无数次机器人，什么工具螺丝都见过，一看见这个有抽屉有门的书桌就一见钟情，这分明是花钱都买不到的高级拼装玩具啊！夏天看贝贝有信心，心里就踏实了，心安理得地在旁边打下手，小贝眼明手快，图纸扫一眼就知道要拿哪一块材料，正反上下绝不会弄混，螺丝工具更是应用得得心应手，感觉她是在享受一顿盛宴，偏巧这时候陈默发微信来问，你没睡吧？夏天因和陈默老时间对不上，几天都没有好好说话聊天了，夏天赶紧把自己正在拼床的视频发给他看，陈默问，宜家买的？两个女人不容易啊！看小贝趴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看图纸安装书桌，就问：小贝在那里习惯吗？夏天说习惯，又问他工作怎么样，陈默说这政府的项目总是有些猫腻的，比较麻烦。夏天安慰他，总比拖欠项目款的私人项目要强，聊了几句陈默就匆匆消失忙去了，而夏天和小贝继续跟这桌子奋斗，直到快半夜12点，才算大功告成，看着那张铁艺床和那张雪白的书桌，夏天和贝贝好有成就感，喜不自胜发朋友圈炫去了。

刚过来的这头两个星期，就像是通关打怪兽，过了一关又一关，夏天每天的神经都崩得紧紧的，研究所的注册，大使馆的注册，签租房合同，买车，买家具，给孩子打疫苗，办入学手续……。总算都弄妥了，夏天终于可以喘口气了，神清气爽地去研究所报到上班。这个研究小组有点象个小的联合国，研究员来自世界各地，什么阿根廷，法国，俄罗斯等等，操着各地的流利的英语，各自的方言虽然特别不同，感觉像鸡同鸭讲，可是即使语速飞快也不影响他们互相沟通，倒是夏天自觉口音没有太大问题，他们却不懂她说的英语，真是好离奇。好在他们都相当的和善，常常微笑着问她听懂了没有。老板给了她一台电脑，秘书帮她办好了停车卡，似乎万事具备了，夏天看着布满密密麻麻电线和仪器的实验室，正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老板来找她了。老板是这一行的老大，是各个协会的委员和各种共识的制定者，组织者，今年已经六十多了，身材高大，魁梧，挺着一个满月的大肚子，一头短短的灰白的头发，像泡面一样总是服服帖帖的贴在脑袋上，每天衬衫领带，外罩绣着大名的熨烫得笔挺的白大褂，夏天想起自己在国内，曾经指着自己的白大褂很认真地对同事说，“你看我像不像炸油条的？戴个白帽子就是厨子了！”同事笑得花枝乱颤。那白大褂也可以说是灰大褂，已经穿了七八年了，医院的原则是没有破，就不换，要换自己掏钱，单位里的职工只会用单位的时间和单位的水电办自己的事，断不会用自己的时间和金钱办公家的事，所以一般职工就穿这样的大厨制服上班，非常性感时尚，反正丢的是单位的脸，省的是自己的钱，下班的形象才是自己的，桀骜不驯自命清高的夏天在这一点心甘情愿地同流合污，和群众打成一片。夏天的洋老板总是面带微笑，既不板着脸也不会放声大笑，只有一次吃饭聊天的时候，老板说自己周末在外省开会，夏天问，开会您讲什么议题？老板不动声色地说：我讲我的儿子，孙子……。夏天听了一愣，其他人都围着桌子笑成一团，方才明白是玩笑。那天他和秘书走进实验室，对夏天招了招手，叫她过来，夏天跟他进了另一间小屋，老板说，“echo，有个不好的消息，你的体检没有过，结核试验阳性，所以你暂时不能工作。”老板蓝色的眼珠深不可测，旁边长得敦敦实实的女秘书一脸紧张地说：“你先把进门卡交给我，否则我要受处分的，你先去查个胸片吧。”夏天一下子懵了，把卡还给秘书，问了哪里拍胸片，赶紧开了车去，结果那个小诊所说没有证明不让作检查。夏天又急急赶回研究所，想起自己在国内出国前做过体检，就问秘书可不可以做参考，秘书七弯八拐把夏天领到一个部门，他们说让拍个复印件过来，夏天又开车回家复印。夏天边开车边想，幸亏买了车，孤助无援的时候，车就是你的安慰，谁都帮不了你，可是车可以帮你快点回家！夏天到家翻出证件，偏偏脑子是乱的，新买的打印机怎么设置都不对，鼓捣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只好用手机拍照，仔仔细细每页纸都拍完，传过去，然后静等消息。那天是周四，等到第二天周五，夏天去邮件问秘书，情况怎么样啊？我还需要做什么，现在我很担心。秘书也不多说什么，只说还在找人翻译。夏天周末在家寝食不安，百思不解为什么会是结核阳性。记得大约六年前自己腹部体检有个包块，差点怀疑是不是肝癌转移，有专家建议做诊断性的放化疗，把夏天吓得脊背发凉，自己独自坐在车里摸着方向盘悄悄抹泪，她那顽固冷漠的老公根本不屑一顾，只说你自己是学医的你不晓得自己找人治吗？夏天万念俱灰，思前想后，准备把自己的几亩薄田立下遗嘱，留给女儿。后来同学看夏天实在可怜，千辛万苦帮忙找了个大专家，人家一眼就看出是淋巴结核，夏天吃了一年的药，居然什么副作用也没有，包块也小了很多了，夏天一颗石头落地，就再没复查。现在查出来又是阳性，夏天想着就害怕，感觉死亡的阴魂不散似的。难道结核复发了吗？到处转移了？研究所会不会把自己遣回国啊？是不是又要立遗嘱了？在这里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关键是贝贝已经开始读书了，半途怎么回去啊？还有自己怎么面对国内那些饶舌妇？夏天仿佛已经看见她们拍着芊芊玉手窃笑了。夏天越想越觉得像掉进了深渊，爬不出来，默念呆在国内多好啊，哪来这么多发愁操心的事情！夏天开始怀念国内无聊但是安逸的生活了。实在是惶惶不安，夏天跑到学者群，找了法律专业的大腕，问了一下自己这种情况，会不会要求回国，对方想了半天，说没有遇到过，又问一个当地老外，老外很肯定说没问题的，只要胸片没问题就行，即使结果不好，也会安排治疗的，夏天将信将疑，稍稍有些心安。熬到周一了，室友上班了，孩子也上学了，夏天守着空空荡荡的家，外面天空碧蓝，连一丝白云都没有，阳光洒进房间，一室金黄，真真是岁月静好，夏天却毫无心思享受，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第一次觉得能上班能被人安排是多么好啊。这期间夏天还分别给老板和秘书发了邮件，说自己很着急，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但回信都是说等等。又熬到第二天一早，夏天懒洋洋在床上歪着不想起来，因为起来也无事可干，正心灰意冷，心里凄惶的时候，忽然电话响了，接起来，是秘书，她面干巴巴地说夏天可以去上班了，门禁卡给她重新办好了，夏天高兴得快要跳起来，欢欢喜喜谢过了秘书，收拾东西准备上班，那感觉就好像是获得新生似的，以前计划的去郊游啊，逛街啊，写文章啊，统统一下子复活了，心说，一定要珍惜大好机会，大好时光啊。天知道，还没几天，夏天一颗准备内外兼修，征服天下的心就又打回原形，回到起始状态，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心不在焉，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她那无精打采，袅袅婷婷的文艺女神黛玉范又附体了。

夏天终于每天正常上班，生活走上正轨。一个周末的上午，国内正是晚上11点多，夏天像往常一样问陈默，“你在干嘛？”“在家里躺着”，陈默发来视频，镜头从他黑黑的长着长长的汗毛的小腿移到他躺着的沙发，再移到坐在凳子上的他妈，他妈正歪着头托着腮帮子看电视。他们虽然买了两套高档新房，却都没有装修，还是住在刚到这个城市时的出租屋里，不过是一次性租了十年。夏天看见家里全是半新不旧的乌乌的老家具，堆着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心想，他这些年的打拼，实际上根本没有提高什么生活品质，不知道这多年他们这日子怎么过的，怪谁呢？夏天又问，“儿子呢？”“在里面睡觉了！”这样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一家人，每天是什么心情啊？夏天一边胡乱猜测着一边说白天逛了集市，买了一些精美的印度人手工做的一些室内装饰品，特别喜欢，今后想联系这些有复古西洋风格的手工艺品，在国内开个小店，陈默夸她有头脑，聊了一会陈默不说话了，夏天看他心不在焉，以为他要睡了，就做自己的事去。到下午一点多钟，也是国内凌晨的时候，陈默忽然问，“在不在？”正在看文章的夏天问“怎么了？”他很少深更半夜的主动说话，多半是有心事，“没事，聊聊天啊，有时间没？”夏天知道他欲言又止的准有事，也想知道他最近到底怎么样，自打出国以后，他公司怎么样，家里怎么回事，他一直都避而不谈，“没事，平时想跟你聊天你总像忙得不得了。”陈默忽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自卑吗？”“大致知道，”等了半天，陈默又不说话，夏天问，“你说话呀，随便说话又不是考试。”“我曾经有过很好的生活，可是我没有把握！失去了很多！我现在又控制不住自己，”他又吞吞吐吐不肯说了，夏天听那正儿八经又欲言又止的口气像小学生犯了错准备写检讨的，想了半天也猜不出啥事，不知这丫又整出什么新花样了，“什么控制不住？”“我想改变自己但是我迷上了赌博。”陈默一口气说道。夏天心沉了下去，问，“你拿什么赌，你不是没钱吗？”“我用手机下注，”“你哪里来的钱？”“套的信用卡的钱。”“你有正经事情做，为什么要去赌博？”如果是视频，陈默可以看到夏天几乎都气急败坏了，“是的，我不知道怎么改变，我尝试过好多，心里烦就会去做那些事情！”夏天有无数的话涌到嘴边，可是最后还是吸口气忍下来，赶要紧的问道：“你现在欠了多少钱？”“不知道，不想知道，不敢面对！”夏天按下心头的烦乱，皱眉想了半天措词，咬牙说，“你把钱查清楚，不面对也要面对，否则后面更难以还上，你这样怎么有心思好好做事！”陈默终于说：“大约12万左右。我想改变自己，但是一回到这个屋里，我就不知道该干什么。”夏天强打起精神，硬着心说，“你跟她说，赶紧把房子卖了，还钱。”陈默说房子确实卖不掉，房价涨上去了，实际上没有人接盘。“她知道你赌钱吗？”“知道，我说只是小玩，可是上头的时候上万的输钱！”夏天说，“既然你们没有离婚，你也不离家，你把孩子和财产都给她了，她就有义务和你承担这些”。陈默以为夏天是怨恨他不离婚，也不肯搬出来，解释说“我不是不离家，我是想等把房子卖了，再办手续，她也同意，否则会很麻烦。她也知道我们过不下去的，我每天都挨到很晚回家，回家我们也无话可说。”夏天现在在乎的真不是这个了，是真着急了，“你把房子低价卖了，只当是少赚的，卖不掉无非是别人嫌贵，或者看银行能不能先抵押，不要欠钱，永远不要欠钱！”陈默把压在心头的石头扔给了夏天，而夏天也没有痛骂他，心里反而一阵轻松，“嗯！跟你聊一会舒服多了，你晓得我现在，不敢告诉身边任何朋友，但是你知道赌博是会上瘾的！”。夏天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各种对策，都还来不及责骂他，骂他有什么用呢，错的是他，毋宁说是自己，无非是自己看错了人，可是已经错了，他就是个人渣，自己无非是即蠢又瞎吧，有什么好说的？“你告诉她，你错了就是错了，让她和你一起还钱，毕竟你们生活了这多年，你是孩子的爸爸，更何况那都是你挣的钱。让她知道和你一起生活就是这个样子，这个跟感情没关系，这个是义务。”停了一会，又冲口说道：“还完钱离婚，因为她管不住你。她给不了你要的生活，你也给不了她要的生活”夏天把这一切越来越糟的情况归咎为陈默在感情问题上一直的默默唧唧，拖拖拉拉。说这的时候，夏天并没有想到自己，她只知道的是他们不离婚，陈默会一直沉沦下去，他们的感情就是一面镜子，经过了这些年的折腾，破了就是破了，修修补补无非是给彼此更大的创伤，给分手一个更充分的理由罢了，可是消耗的却是两个人回不来的青春。夏天正绞尽脑汁字斟句酌地给陈默洗脑，没想到陈默发来三个露着大牙的笑脸，夏天也来不及想他笑什么，继续说，“你把我的话好好想想，早点跟她谈。”陈默说，“好的，你忙吧。”过一会自己忍不住问：“你觉得我是不是蛮烂？”陈默说这话无非是希望夏天说他不烂，而稀烂这个词已经在夏天的心头盘旋了很久，可夏天也只能咬着牙生生把它吞进肚子，脱口而出的话竟然完全拐了个弯，“我心疼你，你不该这样，这不全是你的错，听我的，尽快结束这一切，否则每天都是噩梦。”夏天看着手机屏幕，都不相信是自己说的，真是好人做到底啊。“好，我先发会呆，你忙你的。”陈默躺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