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丑就要多读书”到“你美你说了算”，无处不在的网络用语，似乎映照着当今时代对颜值的“崇拜”。有整形美容医院会打出这样的广告语吸引消费者——“改变自己，改变人生”。李琦和苏沐然，两个在贵阳打拼的90后青年，在去年10月份，他们分别接受了某整形医院提供的免费整形体验。忍耐手术台上的阵痛和恢复期漫长的等待后，他们的“脸面”确实发生了改变。但人生呢？
李琦：我怕丑，不怕痛
李琦整容前
（李琦整容前，眼睛因贴双眼皮胶多了，轻微下垂。）
李琦在贵阳小十字的一家美甲店当美甲师。给客人做美甲时，按要求，李琦都会戴上口罩。与客人两两相对时，客人的注意力难免集中到了他的眼睛上。他最怕客人问：“哎，你眼皮好下垂，是不是双眼皮贴多了？”他倒不会直接生气，但也不是全然不在意。正是19岁的青葱年纪，从事的又是美容业，李琦对“好看”这件事儿，十分上心。他出门会化妆，打粉底、画眼线、贴双眼皮。眼皮单得厉害，每次都得贴上好几层眼皮贴，才能弄出那窄窄的一个“小沟”。所以他确实担心，双眼皮贴拉扯太多，会不会导致眼皮松弛。
为顾客美甲
（李琦在美甲店为顾客美甲。从小自卑内向，整容之后李琦自信开朗。）
除了眼睛，他对自己的鼻子、下巴也不满意。因为不好看，他甚至觉得“自卑”——去酒吧喝酒，同桌的朋友都有年轻人搭讪喝酒，唯独他没有——他觉得这是因为“颜值不够”。
整容
（李琦整容之后，多了两份工作：平面模特和变装直播，收入提高了不少。）
去年10月份某整形医院举行免费体验活动，他报名参加被选上了。10月20日左右，举行手术，他要垫鼻子、垫下巴，还做了个综合美眼项目。
他跟主刀医生说，鼻子能垫多高就做多高，就是让人看出来他做过。只要好看就行。他想，疼都疼了，要那么自然干嘛。主刀医生没同意，还是只给他做了一个相对自然的高度。拆线后，看见那高挺的鼻子，李琦十分满意：“以前照相还要各种修图。现在，随便拍都很好看。”整形后，李琦觉得，自己不一样了。
脸很“洋气”
（李琦认为重新打造的脸很“洋气”，整容手术包括眼睛、下巴、鼻子，以及面部填充，手术耗时8个多小时。）
他变得更自信，也隐约觉得，颜值的提升带来了社交中的“人气”。去年5月左右，他开始做网络直播，表演“反串”。直播镜头前，画着精美妆容、穿上女装的他，精致如洋娃娃。打赏的人不多但李琦不在乎，“主要是想展现反串这种艺术美。”李琦说。这是整容后才敢做的。李琦说：“以前不好看，做直播也只能做谐星，哪敢走这条路线啊。”
追求完美
（整容后，李琦每个月会花几百块买护肤品和服装，他说这样才能配得上“全新的”自己，追求完美的他认为鼻子再高5毫米会更好看。）
对整容这件事，李琦从未藏着掖着，他觉得“没必要”。偶尔碰上有人在直播里“怼”他：“你鼻子好假，眼睛好假。”他伶牙俐齿，一句话，就给呛了回去：“对啊，我是假，但我帅、好看是真的。”尽管知道手术费、后期维护费用不菲，做完这次整容，他还想再做一个“微笑唇”。以前不觉得，现在他开始理解，“整容上瘾”到底是什么感觉。“已经好看过的人，怎么舍得再丑回去？”他说。
下班
（李琦从美甲店下班已是晚上8点半。15岁从家乡福建到贵阳，刚开始在美发店打工，冬天手泡在洗发水里痛到开裂。存了几千块学习了美甲，才换了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每次有人问他，整容痛吗？他都回答：“我怕丑，不怕痛。趁着年轻，就要大胆去试试。”整容完，李琦还是在美容店里做着他的美甲师。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精致的眼睛。有客人夸他：“你眼睛真好看。”他很自然地回答：“做的。”那似乎是如同美甲一般，理所当然的“变美小事”。
苏沐然：
心态与颜值无关
加班熬夜
（90后的苏沐然是一名自由职业者，集设计、摄影、撰稿多种技能于一身。但自由职业并不自由，加班熬夜是常态。）
27岁的苏沐然对自己“原装脸蛋”最不满意的就是鼻子。很小的时候，苏沐然的鼻梁骨摔断过一次；当时没怎么在意，直到长大了、爱美了，才知道，当初摔断的鼻梁，造就了成年后的塌鼻子。
“塌鼻子”
（苏沐然说，小时候“塌鼻子”的她在同龄人中觉得自卑。现在却发现，自卑与颜值无关，与心态有关。）
所以，在某整形医院提供的免费整形体验中，苏沐然也把鼻梁骨垫高了。鼻梁骨从两眼之间，以凌厉的线条向下延伸。她还将眼角上调，微微上扬的眼角，呈现出女性的妩媚。
整容
（整容后的苏沐然，眼角上调，鼻梁高挺，但她只给自己打了80分，每次自拍完会对眼部精心PS。整容是一次冒险，即便不满意，暂时只能这样了。）
这场整形手术在去年10月份完成，她在手术床上躺了6个小时。全身打了麻药，察觉不到一丝疼痛。手术后才觉着难受。因为做了鼻子整形手术，不能用鼻子呼吸，她只能用嘴巴一点点呼气吸气。麻药劲儿还未全消，嘴部不受意识控制，口水滴滴答答，不由自主往外流。
上檀香
（苏沐然起床后在客厅点上檀香，准备工作。小苏租了套100多平米的精装房，租金不低，但她认为好的生活品质会增进她的工作效率。）
算是遭了一场罪了，但对于这场冒险的成果，苏沐然却并不满意。“顶多就是从以前的70分颜值，涨到了80分吧。”苏沐然说，鼻梁虽有了，但却算不上尽善尽美。眼角上调后，反而显得不自然——即便是整容后，每次拍的照片，苏沐然也得对眼部精心PS一番，才能达到满意效果。
刻板生活
（不像上班族朝九晚五的刻板生活，自由职业的苏沐然更注重学习，随时“充电更新”：今年她花了6000块学国画、9000块学英语。）
但不满意，暂时也就只能这样了。整容是条难以轻易回头的路。做过的鼻子想要再做，至少得等到半年后；即便真要做，也不得不考虑手术的风险度和昂贵的手术费。
手术过后，李琦获得了新的自信。而对于苏沐然来说，一切，一如从前。
“手账”
（苏沐然和众多90后女孩一样，喜欢做“手账”。买各种好看的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记录每天的生活。）
今年，苏沐然离开了她工作多年的酒店开发领域，成为了一名自由职业者。设计师、摄影师、撰稿人，集多重角色于一身，她依然在为房贷、房租和想要的生活，痛并快乐地奔波着。
苏沐然说，小时候，“塌鼻子”的她因为黑和不会打扮，也曾在同龄人中觉得自卑。但长大后却发现，自卑与否，与颜值无关，与心态有关。
猫
（苏沐然喜欢工作之余做志愿者，这只猫是她前不久收养的。）
选择去整容，只是单纯为了取悦自己；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也不会太过纠结遗憾。“世界上漂亮的人那么多，哪有什么改变是仅靠‘颜值’就能带来的？”苏沐然说，“真正需要改变的只有自己的心态。”苏沐然爱喝茶，在家里摆了全套的茶具。对国画有兴趣，她便花上数月琢磨、练习。身边有年轻人觉得，这样的老派生活方式，与她27岁的年纪、90后的时代身份，有些格格不入。但她从不把这些质疑放在心上。
她向来都是这样坚信的：“不用管其他人的眼光，我活自己就好。”整容前后，亦然。
